但母亲交代过她,在长姐面前,别提嫁人的事情。叶桐也觉得长姐亲事颇为坎坷了些,所以怕提了长姐会伤心,也就不敢提。
其实叶榕倒没什么可伤心的,她现在有的只是担心。
因为让梁老板给魏昭带了话,所以,这几日叶榕一直在等魏昭的消息。这几日她都足不出户,就是想看看,魏昭能有什么法子将消息递进来。
叶榕知道他身手很好,也知道,他曾经光天化日之下在侯府来无影去无踪过。她想,若他想给自己消息,必然是有法子的。
而与此同时,魏昭其实也在等。魏昭在等她出门,因为只有她出门上街的时候,递消息约见面,才是最方便的。
虽然叶侯府的护卫于他来说形同虚设,不过,他行事素来谨慎小心,也懂掌握分寸。如非必要,他也不可能暗闯一个堂堂侯府。
但自从梁博文带了消息回来给他后,她那边反而是安安静静宅在家中,足不出户,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如此等了几日,魏昭心中多半也明白了。
她这是在考验他的本事,还是在试探他的底线?或者,她已经猜得到叶侯府里混迹有他的人了?
魏昭忽而严肃起来。
安排自己人暗中混迹在叶侯府,虽然他的初衷是好的,但这种行为……的确,对叶侯府来说,是极大的示威跟挑衅。且,他的人暗藏叶府已有一段时间,叶侯府的护卫竟然未有半点警觉,若是日后事情败露,叫叶家老侯爷知道,想必会伤及老侯爷的自尊心,更会伤及两家情分。
所以,当天夜里,魏昭直接命那些人撤出侯府,只命他们侯在府外。
次日,趁着叶萧在家的时候,魏昭借着送书的名头,又来了叶侯府。叶榕听说魏昭上门来找哥哥了,于是就拎着事先准备好的点心,带着桂圆蜜饯两个丫头,一道去了哥哥前头院子。
每回叶萧回来,叶榕雷打不动,都要送些亲自做的东西来。
或是棉鞋香囊,或是一些吃的……反正多多少少会表达一些关心。兄妹之间,东西无需在乎贵重不贵重,简简单单的,情意到了就好。
叶萧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未觉察到妹妹其实是冲魏昭来的。
他反而在魏昭面前炫耀,颇有些得瑟:“你小子好福气,每回来,都沾我的光。我妹妹的厨艺,可是一顶一好的。不是我吹,她做的点心,连宫里头的御厨都未必比得上。”
叶萧说的是实话,宫里的宴席,他又不是没吃过,的确不比妹妹做的好吃。
叶榕见哥哥说错了话,却赶紧提点:“哥哥慎言。”
叶萧也意识到了,笑着说:“魏兄不是外人,他可不会去陛下面前告我藐视皇权的大罪。”见妹妹一直严肃看着他,面上没有半点笑意,叶萧这才也严肃起来,“你提醒得对,平时不慎言,日后走出去说错了话,麻烦可就大了。”
魏昭却岔开话题说:“大妹妹厨艺的确好,这点心,可是地道的粤菜系。小的时候,府上一定请了名厨家里来教吧?”
叶榕点头,认真说:“小时候母亲请了川淮鲁粤四位大师父家来教过一阵子,这几种菜系,倒都简单会一点。不过没有学到师父们的精髓,只略懂了些皮毛。与宫里侍奉陛下和诸位娘娘的御厨,不能相提并论。”
魏昭说:“妹妹可去桂清楼喝过茶?这样的点心,再配上那里的清茶,倒是极好。”
叶榕当即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这是在暗示自己。
于是叶榕道:“去过,但不常去。”又说,“既然魏二哥推荐,那过几日我便去尝尝那里的茶。”
然后魏昭就笑了,倒没再当着叶萧的面与叶榕说话,只从食盒中捏出三块来。
“叶兄,我拿三块带着路上吃,你不会不给吧?”
叶萧忙说:“你若是喜欢,这一整盒都拿走吧。我想,阿榕不会在意的。”
魏昭摇头:“这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魏昭没久留,拿了点心就告辞要离开。
叶萧想着母亲交代给他的任务,于是竭力挽留:“你又没什么事,难得我今天休息在家,你留下了吃顿便饭再走吧。”
魏昭下意识朝叶榕那看去一眼,而后拒绝,严肃说:“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等你来年高中进士,你我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今天,就免了。”
魏昭一再拒绝,叶萧倒也没强留。
魏昭走后,叶榕告辞说:“我也不打搅哥哥了。”哥哥难得回来一趟,嫂子如今又怀有身孕,自然得让他们夫妻二人多呆在一起,“哥哥好好陪陪嫂子,她一定高兴。”
言罢,叶榕也走了。
叶萧莫名其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叶榕知道,魏昭那所谓的拿走三块点心,就是暗示她三日后在桂清楼见面吧。所以,到了那日,叶榕寻了个借口,带着桂圆几个出门去了。
理由倒是好找的,因为到了冬天,府上各房都有裁做冬衣的份例。如今冯氏怀孕,刑氏为冯氏母子考虑,没再让她跟着自己打理家务。所以,叶榕这个女儿便又重新开始跟着母亲一起打理这些庶务。
叶榕出门,就说去街上各大铺子瞧瞧,看看外头的新花样。
刑氏应了。
桂圆最为稳重,且上回在富阳的时候,她也瞧见自己与魏昭私下见过面。所以,街上逛了一圈后,叶榕给那些跟着来的婆子丫鬟派了差事后,就带着桂圆来了桂清楼。
叶榕主仆二人一进茶楼来,掌柜的便亲自迎接过来,招待说:“贵客楼上请。”
叶榕没说话,跟着掌柜的上楼顶楼雅间。看到魏昭的时候,桂圆十分诧异,但见主子面上一派沉静从容,她则只低头跟在主子身后,什么话都没说。
魏昭起身迎了过来,对叶榕十分礼遇:“大妹妹请。”
叶榕朝魏昭欠了下身子后,在魏昭对面落座。
桂圆懂事,虽然人没有退出去,但却站到了门口。只远远瞧着自家姑娘,守着她,但主子说的话,她却是听不到的。
在叶榕面前,魏昭态度十分随和。但此刻,却也收敛了平时的玩世不恭,态度很认真。
两人间的案几上正煮着茶,热气缭绕,缕缕清香。
魏昭伸出一双素白的大手来,轻轻握住壶柄,先替叶榕斟了一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