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长孙扬不是暴毙的,县太爷在他的尸体里找出了一根三寸长的马蹄钉,府衙需要你回去协助调查。”
谢六郎说的隐晦,旁人或许听不出来什么毛病,可其实江秋意和谢四妹心里头清楚,回去协助调查?为什么要回去呢?到底是怀疑了谢四妹是凶手。
她本是不想提及此事的,谢六郎是长安城中风光无限的新贵,大把人等着看他栽跟头呢,这家里头有点个什么事儿,自然是掩盖都来不及的。偏偏谢六郎是个磊落的,但凡涉及人命,他总是格外较真。
“六郎,六郎,俺是你姐姐啊!”
谢四妹忽然扑过来抱住谢六郎的腿,豁出去命的哭:“六郎,你还记得小时候俺经常给你洗头,阿爹从皂角树儿上打下来的皂角,全都是俺磨成了汁儿给你洗的头,你还记得吗?”
“阿爹每次买回来肉包了饺子阿娘全都是捡了有肉的给你吃的,俺和三姐都是让着你的,那次你被野猪捅出了两个大血窟窿,还是俺拚命的跑去张婶儿家给你找你的药粉回来止血的,六郎,弟弟,求求你就让俺留下吧!”
“俺保证再也不干坏事儿了,再也不会和秋娘磨牙了,俺只是想在长安安安生生的将孩子生下来,让他长在这儿富贵之地,将来有一个光明的前程,求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俺吧!”
“俺虽不是你的亲姐姐,可到底咱是一块长大的,你就看在阿娘养你一场的份上,可怜可怜你姐姐还有俺肚子里这未出世的孩儿吧!他将来,将来也是要喊你一声舅的,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谢四妹哭的一抽一答的,下气接不着下气,整个人匍匐在谢六郎脚下,卑微无比。
那些个命妇哪里知道这里头有些什么样的过往恩怨,只看见一个大肚婆跪在忠勇候的脚下哭的无比凄凉,不由得全都起了恻隐之心,丁淑仪更是怒不可歇,当场指着谢六郎的鼻子打抱不平。
“忠勇候,这可是你养母的亲闺女啊!你是属白眼狼的吧?谢家养大了你,如今你却对谢家的闺女不闻不问,她要是个普通妇人倒也就罢了,她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啊!不就是求你收留她给她一席之地立足吗?”
“你怎么就能那么忘恩负义薄情寡意呢?你姐姐都那样求你了,她不过是让你收留她而已,忠勇候府养活不起多一个人吗?人家肚子里还有孩子,都这么惨了你还不肯答应,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啊?”
丁淑仪完全被谢四妹的惨状勾的正义感爆棚,别看她号称濮水小炮仗,泼辣霸道,其实为人处世呢,说好听了是单纯心无城府说难听了可就是没脑子,傻乎乎的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呢!又是一贯的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谢四妹是她带来的,如今哪有不相帮的道理。
“丁小姐,如你所说,这是我们谢家的家事,还轮不着旁人操心!”
谢六郎态度强硬,冷着脸警告丁淑仪,可他到底还是存了一丝良善,情愿背负白眼狼的骂名让别人误会他,也没有将谢四妹过往的所作所为宣之于口,让人唾弃她。
而江秋意呢,自然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这样辱骂她的男人的,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
眉头一挑,桃枝便乖觉的退了下去,而在她折返之前,江秋意只需要缓解一下这屋里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可以了。剑拔弩张,当然不是说谢六郎了,他是统领千军万马的盖上大英雄,怎么会去跟丁淑仪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女子计较。
说的是丁淑仪,看她个那样子,要不是身后有人拉着,都要跳过来暴打谢六郎一顿了!
“怎么就轮不着我管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狭义本色,谢六郎,亏得你还是三军统帅,大秦最年轻的将领,半点侠义心肠都没有,你这个大将军是怎么当上的?莫不是外头的传言是真的?你是靠女人关系上位的?”
言语之中,暗指江秋意曾以女子之身辅佐今上关系暧昧。
这下子江秋意原本打算缓和一下的心就没了,她冷了眸子,丁淑仪不居长安,所谓的外头的传言,只怕是出自谢四妹这个江秋意的婆姐口中的吧!
“丁小姐,本侯敬重你定远侯府的忠烈,念你年幼无知不欲与你计较,可若是你不收回方才的话,打女人,本侯爷自然是不齿的,可你定远侯府的那块金字招牌再想安生的挂在门头上,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在军营里混久了的人,身上自然自然的回有股老兵痞子气儿。
别看谢六郎年轻,可军营才是真正孕育他的摇篮,他在那里头找着了养分撒了欢似的野蛮生长,逐渐的养成了一股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匪气,这股匪气,一直收敛着呢,平日里他一贯是有好脾气的,前提是没人说他家秋娘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