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学徒里,其中一个稍微淡定些的,已经哆哆嗦嗦的辩解起来,其他两个全都吓的不敢抬头。
张炳一看着苗头不太好,忙跑过来跪着赔罪:“夫人夫人,是小人管教不力,请夫人念在我等是初次犯错的份上,再给小人们一次机会,小人抱保证,往后厨房里绝不会再出现任何错漏了。”
“第一次犯错?”
张炳虽然是跪在那里回话,可一脸的油腔滑调的笑容,你要说他有多惶恐多敬畏那是不可能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分明就是在想怎么把这个乡下来的主家夫人糊弄过去。
可江秋意又岂是那没见识好糊弄的,桃枝妙菡给她搬了张垫着软塌子的八仙椅,她舒舒服服的坐好,垄了垄轻薄的宝蓝色云锦纹羽绒对襟褂子,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东子,把东西拿上来吧。”
李东拍拍手,侯府亲兵一身铠甲,端了个托盘,上头有两个宽口青花瓷大碗,一碗壮着稻香米,一碗装着珍珠米。
“末将参见夫人。”
“起来吧!将军辛苦了。”
“谢夫人!”
只是进来送个东西而已,可秦羽营的亲兵还是照足规矩给江秋意这个大将军夫人行了礼,放下东西后,人又毕恭毕敬的退下了。亲兵如此恪守礼法,倒是叫这些号称宫里头出来的人汗颜了。
一看见那两碗大米,张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忠勇候府是一等公候之家,府里吃的是和宫里头一样的贡米,张炳啊,你是想欺负我这个乡下来的侯夫人无知短识吗?新米颗粒均匀有光泽,腹白呈乳白色或者淡黄色,水分多粘性强,你用去年的陈旧贡米代替金秋新收的贡米熬粥给侯爷吃,敢问这是宫里头的意思还是你们张家的意思?”
这话一出张炳便知道自己的底细是被人摸清楚了,别看这位夫人昨天下午才入府,来了以后又一直在睡大觉,除了吃昨晚上那一晚肉糜粥,其他什么事儿都没干。可人家却从那一碗粥里头吃出了问题,甚至连他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张炳当下不敢再怠慢,忙说:“夫人恕罪啊!这个这个,府中的一应吃穿用度全都是由宫里头统一配备的,小人,小人不知啊!”
“你不知?那谁知道呢?”
江秋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张炳,像是在对他说却又不不像只是在说他一个人。
“侯府落成一年,相比本夫人和侯爷的姗姗来迟,你可以说是这侯府的老人儿了,这一年来你捞了多少侯府的油水,本夫人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你一马的,可是你啊,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本夫人和侯爷当猴子耍!”
说着,她加重了语气:“不但是侯府的采买吃穿用度你从中下了黑手,连这府里头其他下人的月例银子你也是贪墨了的,要不你能在外头养得起三房外室,还能成了千金一曲的绿袖姑娘的入幕之宾?”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张炳黑心是众所周知的,被调拨来侯府的其他人在宫中时地位就没张炳高,他又出身张氏门阀,自然没人敢跟他对着干,月例银子被他黑走了一些也就黑走了,谁也不敢把他咋滴。
尤其是他在侯府的采买里下手黑钱是下人们心照不宣的,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能黑成这样样子,一个厨子,在外头养了三房外室,还成了达官贵人才赏脸的名妓绿袖的入幕之宾?
那简直!得是黑了侯府多少钱才能如此一掷千金啊!
当众揭露了张炳的贪墨,江秋意也就没有兴趣再跟这种虾兵蟹将过招了,挥了挥手吩咐李东:“押到长安令那里去,还有他这一年来贪污的明细,所有物证全都呈堂,告诉长安令,苦主还等着他主持公道呢!”
说罢摆摆手,李东便要上来押,心知铁证如山的张炳却狗急跳墙的大嚎起来:“夫人,夫人,你不能将我送官,我是宫里头派来的人,犯了错自有宫里头的规矩惩戒,你不能将我送官,你这是蔑视天威,枉顾陛下对侯府的恩宠!小人纵是犯了错也该由宫里的贵人处置!你得把小人送回宫中交由慎刑司审问!”
这张炳的胆子不可谓不大呀!看来这些年仗着张氏门阀的旁支出身已经养成了他目中无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