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娘想:四妹只是被送回了长孙家,长孙扬的正妻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虽没有改嫁却也不再跟他来往了。姨奶奶们都卷包袱跑路了,四妹回去吃苦受穷是肯定的了,但是她毕竟还姓谢,有个当将军的弟弟,长孙扬是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相比魏妤身败名裂的下场,江秋意还是念着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的情分,对四妹手下留情了。
叹了一口气,六郎娘红着眼眶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间,她心里头不舒服,可又不敢去说江秋意的半句不是,毕竟,她做的一点儿也没错。
再加上,先头江秋意发了狠的模样实在是太令人心惊,六郎娘这会子才意识到,这个儿媳妇不是没脾气,端看她打理生意上那手段就该知道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从前,她不过是拿自己和四妹当成了一家人,凡事不愿意过多计较,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之前,她情愿委屈自己多番忍让。可一旦触碰到她的底线,那她反击起来也是绝不手软的。
六郎娘离开时当真是又惊又怕,连背影看上去都苍老了许多。
“你娘现在肯定觉得我心肠很坏……”
江秋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闷闷的,心头的感觉十分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秋娘,府门前的牌匾该立起来了。”
谢六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江秋意抬眸,傻乎乎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当府门前立上两尺宽一丈长的鎏金紫檀大牌匾时,谢六郎拿出他三年的粮饷,宴请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来参加他和江秋意的婚礼。
这场轰动全县的婚礼举行的十分特别,忠武将军的喜帖发的十分仓促,大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婚礼就在三月初十这一天如期进行了。
仪式被简化了,少了许多繁文缛节,更特别的是新娘子不用上轿,而是穿了嫁衣坐在十六匹高头大马的马车上,由忠武将军亲自驾车,绕着石屏县城和谢家村,整整兜了三圈。
忠武将军逢人便喊:“今日谢六郎迎娶江秋意,大伙来喝喜酒啊!”眼角眉梢全是笑,那声音里的高兴劲儿,连听的人都不由得被传染,嘴角挂起笑,不住的为他们祝福。
到了府门前,新娘子被忠武将军打横抱了下来,没有按照传统风俗,而是立在门前就将盖头掀了。
强光刺眼,江秋意本能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看到门头上鎏金的紫檀木牌匾,上书:谢江府。
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在大秦,即使是公主出嫁,驸马府的门头上刻着的依旧是驸马的姓氏,还没有哪家的女主人能把自己的姓氏也刻在门头上的。
“六郎,你这样会被别人笑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惧内呢!”
江秋意低下了头,心中百感交集,手自觉的绕成一团,六郎总是能给她带来最浪漫的感动,这让她既羞涩,又激动。
那一声柔柔的呼唤,叫的谢六郎通体舒畅,他朗声大笑:“旁人爱怎么笑话就怎么笑话!横竖俺已经得了这世上最最好的宝贝了,被那些眼红的人笑话几句又有什么不得了的?”
那正大光明的宠妻无度,到叫在场的人纷纷钦佩起他的胸襟来。
不过说起了,这谢夫人倒也真的担得起门头上的这个“江”字,毕竟谢家的一砖一瓦,全都是她一手打拼出来的。就冲那份家业,这块“谢江府”的牌匾她当之无愧!
女人们全都羡慕的不得了,一个女人一辈子能得夫婿如此敬重如此宠爱,真的是给千金都不换啊!
从府门前到拜堂行礼,江秋意整个人都是飘的,一直到被送进了洞房,她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刚刚想起身,六郎娘就进来了。
江秋意想掀盖头,却被六郎娘阻止了。
一只饱经沧桑满是皱纹的手按在她手背上,六郎娘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她抓起江秋意的手,给她套进去一个青玉手镯,成色并不太好,可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