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带着丘陵仅剩的原住民开山垦荒的时候,开出了优厚的工钱,外出务工的劳动力一下子涌回来不少,垦荒造梯田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丘陵一代多雨,天地间笔直垂落的雨量冲刷她心底里的伤痛,她已经从一开始的不敢让自己有半点空闲胡思乱想,过度到可以安静的在心中默默的与蝉儿对话。
梯田的开垦一开始并不顺利,当地的老百姓抱着怀疑的态度不愿意帮忙,安王调派了大量的人手过来帮忙,江秋意挨家挨户的去游说当地的老百姓参与其中,不厌其烦的向他们解释垦荒筑造梯田的好处。
一开始人们半信半疑,可当他们真的投入其中的时候就被这梯田独特的构造深深折服了。
种植过农作物的庄稼人都知道,这样的构造有利于防止水土流失,蓄水,保土,增产。他们看到了希望,从此以后丘陵地区的人再也不用离乡背井的迁徙到异地他乡,遭人白眼,或者留守家园却从来吃不上一口饱饭。
看到了希望的人们,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在地里干活,人们口耳相传,梯田开垦进行了六个月,已经开始有离乡背井的人们举家回迁,而六月是三姐的婚期,江秋意该回去一趟了。
这小半年她一直保持着和司徒律津还有安王的联系,谢家的情况安王会细心的告知她,有两次她还收到了六郎的家书。
头一封安慰信,大概是安王告知了六郎邵蝉儿的事情,六郎在信里说:“秋娘,俺真的是恨自己,为啥你最伤心的是时候总是不能陪在你身边?”
那张纸上面有一个字被泪痕模糊了,江秋意摸了很久,像是还能感受到六郎滚烫的泪滴落在那上面,她写了一封回信,只说:一切安好,勿念。
勿念?可他又怎么能不念呢?谢六郎辗转反侧多少个夜晚?恨不得长出双翼飞回到她的身边来,哪怕什么忙也帮不上,能抱抱她,给她擦擦眼泪也好啊!
第二封信,六郎用自己拙略的画工画了一副闸北的地形图给她,本来想画风景的,谁知道画成了这个鬼样子。
江秋意回信告诉他,六月三姐的婚事,她会亲自回去好好操办的,即使他不在家,三姐也会风光出嫁的。她和莫大牛情投意合,成亲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可日子一天天近了,当她的马车驶入石屏的时候,江秋意却还是近乡情怯了。
“姐,咱在这歇了一个多时辰了,再不赶路今晚就得歇在街市上了,你可是想先去铺头看看?”
小栓子在那一次遇见了江秋意之后,就铁了心的要跟着她学本事,竟自己一个人从临安城撵到了丘陵,走的时候就从他爹那拿了十文钱的盘缠,一路乞讨到了丘陵,竟也没饿死没迷路,也真是人才了。
他今年才十一岁,年岁虽小却格外的聪慧,胆子也大,不然怎么敢自己一个人离家走了数百里的路到丘陵投奔江秋意?江秋意觉得他是块可造之材,便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但她经历了邵蝉儿的事情,轻易不敢与人太过亲近了,对小栓子虽是尽心尽力的教导,可再不敢太过亲近。索性小栓子是个男孩,脸皮厚又自来熟,并不介意江秋意的严厉和冷淡。
“不去了,先回家吧!”
谢家的大门上正绑着红绸呢,江秋意说过要回来操办三姐的婚事,可六郎娘这个当娘的还是提前准备好了许多东西,该安排的都安排了。
下了马车本来想先回家的,可一转身她却朝四爷爷家走去。
蝉儿被葬在了谢家村的老坟堆那,四爷爷四奶奶领着翠竹还有长鸣回了谢家村,翠竹生了个女孩,长鸣很争气,虽然是早产可有了太医和乳母的照料,这半年来倒没生过什么大病。
江秋意站在四奶奶的家门前,想起了头一回上他们家来还是她走在前头。六郎扛了野猪,光辉开的门,一转眼,物是人非。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门忽然就从里面打开了,是翠竹,彼此相对一眼,竟一时之间默默无言。
“你,你回来操办三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