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到了甜头的六郎估计也是摸出了门道来,只要他一喊这里疼,那里疼的,江秋意就狠不下心来使劲推开他,所以,谢六郎受伤的日子过的很滋润。
“一直没问你,那日对阵燕士良,你怎么报了你家六郎的名头,他可是大燕第一猛将,你无端为谢六郎树敌,就不怕以后在战场上他下死手吗?”
应走进来的时候江秋意正在做抓饭,南秦盛产稻米,军队里吃大锅做抓饭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抬头看了应一眼,江秋意反问:“本来就是敌我双方立场不同,各为其主,难不成我报了别人的名字,他日在战场上碰见了燕士良就能对六郎手下留情了?”
“这倒也是,可你说你没私心我可不信!谢六郎的威名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邺城,很快也会传遍整个大秦乃至燕魏两国的。百姓们都说,谢六郎是天上的战神下凡,能掌控天气,操纵毒虫蛇蚁,神勇无双。”
江秋意盖上了锅盖,这抓饭最是讲究一个闷字,米饭兑上了适当的水,再掺上新鲜的肥羊肉,撒上盐和少许孜然,盖上盖子大火烧沸,改小火慢炖,九成熟的时候加入解腻的新鲜蔬菜,熄火闷上片刻便可以吃了。
大肥羊和蔬菜全都是邺城的百姓得知土城鏖战胜利之后,自发送来犒军的。
凝视炉灶里头的柴火,她知道土城如今的平静是短暂的,等魏照被杀的消息传入长安,就会掀起惊涛骇浪,即使土城大胜,功劳却全在谢六郎这个出身卑微的千夫长身上,那也绝对的功不低过。
所以她刻意在民间在军营为六郎造势,这样的声望或许可以保他一时无虞,却不能保护他一辈子。
朝廷暂时不敢明目张胆的过河拆桥惩治六郎,可当今皇帝如此宠爱皇贵妃,还有禹王,魏照之死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六郎。只要他们有心,迟早能让六郎栽个大跟头,他再小心谨慎也没有用。
他能依靠的只有真正的明君,一个贤明开达,能赏识他的才干的明主。太子殿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魏照被他的从龙卫斩杀,太子彻底和禹王撕破脸,禹王身后的世家门阀也会趁机落井下石,太子这次,恐怕储君之位难保。
江秋意陷入了沉思,应看在眼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由得告诉他自己接到的线报。
“殿下说,储君之位他从出生之日起就在那上面赖着,如今也是时候挪挪窝了,你既然给他搞没了,回头再帮他抢回来就是了。”
江秋意抬头,对上应那张一本正经说笑话的脸,不免失笑出声:“你家殿下豁达,我也不含糊,你尽管回他,我弄丢了他的太子之位,将来还他一个九五之尊!”
此话大逆不道,寻常人岂敢宣之于口,偏偏江秋意娓娓道来,极认真又轻松的像句玩笑话,让人察觉不出半分不妥。
“秋小哥,千夫长喊你去给他换药了。”
江秋意如今一听到“换药”两个字条件反射的就脸红,倒叫进来传唤的伙夫看的一脸的疑惑。
一跺脚,她气的端着药碗活跟要操上棒槌想跟谁打战似的,就跑了。
江秋意到六郎营帐外时,几个和他相熟的士兵正在里面说话。
“六郎,幸好魏照那小子死的快,不然老子非叫他五马分尸不可!你瞧瞧他干的那叫人事吗?咱来的时候三千人如今只剩下八百不到,兄弟们一个个的身上就没有一块好地方,全他娘的扛着重伤守的城,他还一个援兵都不发!”
“是啊,啥时间也没听说过要塞守将居然是区区千夫长的,六郎,不是俺瞧不起你或者啥的,你知道俺没那个意思。俺是想说这个魏照他娘的就不是人!他派你土城就是想让你送死!太过分了!”
“他可是头一回干这缺德事了?六郎身上的伤都是咋来的?行军六日六夜刚刚回营,他连夜就让人突袭燕军,要不是他多番刁难,六郎至于这一身的伤吗?哦,战打赢了没有半点嘉奖,输了就要仗责一百军棍?这是什么劳什子道理?”
“幸好太子殿下英明,若不是他派了从龙卫来宰了魏照,那咱大伙的命就交代在土城了!死了还是个饿死鬼,魏照那王八羔子,给咱的粮草都是些什么玩意?一袋袋的沙子!他娘的沙子能吃吗?”
里头七嘴八舌的怨气冲天,得有七八个和六郎有过命交情的兵将在。六郎一直沉默,一直到众人说罢宣泄完,江秋意就听见了他挣扎着起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