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季瑜听后,轻轻吐出两字:“不可。”
皇上脸上笑意一僵,旁边李得光亦是腿脚一颤,擦了擦额上冷汗。
平时只觉得这魏世子性子疏离,高冷淡漠,堪比那高山之巅的雪莲花,脱于凡尘。如今近处一瞧,他淡淡一句话,竟是比皇上还气势十足。
他居然敢否决皇上?!还那样云淡风轻!
殿内一瞬间落针可闻。
季瑜淡淡道:“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因为她早已与微臣互许终身,微臣还与她约定,待她三年孝期一过,就娶她。”
皇上立在原地回不过神来,自己这个侄儿竟也喜欢郭娆?还互许了终身?
李得光也有些稀奇,偷觑了那位一眼,暗自嘀咕,魏世子竟然会喜欢女人?
当初他不知听那位连欣小姐与永乐公主说过多少回,说魏世子将他母亲赐他的通房丫鬟全撵了,来一回赶一回,连看都没有看那些女人一眼。别人都道魏世子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却有更多人猜测,魏世子实有断袖之癖……
可是,他现在却亲口说,自己有想娶的女人了。
李得光心中唏嘘,佩服魏世子的胆量,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反抗。但心底里,还是更佩服那位表小姐,也不知她是使了何种手段,竟能让一个皇子和一个世子如此为她相争。
皇上默了一会儿,最后看向季瑜:“玄琅,延儿就要回封地了,娶郭娆是他唯一的条件,朕已经答应他了,如何能悔?天下好女子何其多,你——”
“天下好女子再多,郭娆却只有一个,微臣只要她!”
皇上试图理劝的话还未说完,就已被季瑜打断,且语气异常坚决。
再三被否认,对权威者无疑是种挑衅,皇上有些怒了,“季玄琅,朕才是皇上,朕让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
季瑜轻轻一笑:“是么?”
……
翌日,天朗气清,百花飘香。
李得光手握圣旨,进了靖王府。
靖王精神不错,貌似昨日贵妃之事没对他产生多大影响,可李得光却明白,靖王不是没有受影响,他只是因为对今日赐婚圣旨的期待喜悦淹没了昨日的悲伤。
想到此,他叹了口气,靖王今日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昨日皇上与魏世子的那场对峙,最后以皇上退步收场。
皇上依旧下了赐婚圣旨,但女主角却变了,变成了柳如宛。
靖王听完圣旨,笑容凝住。
李得光有些不忍再看,他劝道:“王爷,接旨吧。”
靖王没动,只问:“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喜欢错了人罢了。
若是他喜欢上的不是魏世子的心上人,也许皇上还能为自己的儿子硬抢一回,可魏世子是谁?
他是当初的魏地战神,平魏大将军王季夏之孙。
季夏统领魏地,戎马一生,拥立者无数。魏世子曾陪祖父征战沙场,少年意气风发,有勇有谋,最后叱咤魏地,不知赢得多少将士另眼相看。
季夏战死那年,魏世子就在他身边,那些曾追随季夏的老部下,最后全部跪下,誓死效忠魏世子。
而当今皇上,他的皇位还是当初季夏帮他从怀王手里夺来的,若是没有季夏,皇上现在也许还是个被圈禁的废太子。
也可以这样说,皇上虽是这朝歌的王,但在以武服人的魏地,他却形同虚设。那里真正的王,是魏世子。
如今魏地动乱,皆因季夏一老部下蔡义所起。蔡义有野心,不服年轻的魏世子,欲反称王,而那些忠于魏世子的人,誓死不允。所以如今的魏地,已分裂成两派。
祸起有因,祸灭由因。能真正解决这次动荡,将这次伤害度减到最小程度的人,只有魏世子。
而魏世子,昨日对皇上说,皇上若不下那赐婚圣旨,他愿亲自领兵出征,彻底铲除蔡义及叛党,并且凯旋后,上交魏地兵权。
若说朝歌是一个人的躯体,那兵权,就是那个人的心脏,没有它,躯体等同一具空壳,何谈存活?
魏地就是朝歌的一半心脏。
而魏世子说,愿意上交魏地兵权,这就是说,他愿意将魏地交于皇上全权管辖。
但若皇上下了那圣旨……
李得光记得,魏世子是这样说的:“皇上,蔡义造反,这是他与朝歌之争,与微臣无关,但若朝歌有逼于微臣,微臣不介意与蔡义联手灭朝歌。”
魏世子将选择摆在了眼前,将郭娆给他,他会灭蔡义,交兵权,若皇上逼他,他也不介意两败俱伤。
当时魏世子说出这番残酷灭国之话来,当真是将皇上气到发抖,但皇上,却说不出一个反抗的字来。
因为他知道,魏世子这种几乎没有弱点的人,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朝歌虽大,魏地也不小,若两边真对打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最后苦不堪言的,是众百姓。
为了一个女人,引起两边对战,这样究竟值得吗?
皇上首先是作为一个帝王,其次才是父亲,而站在帝王的角度,看着百姓生灵涂炭,他觉得太不值得,所以他选择了牺牲儿子的幸福,成全大我。
李得光对靖王道:“王爷,皇上这些年是怎么对您的,想必您比老奴更清楚。您有了喜欢的人,他比谁都开心。那位郭姑娘,不是皇上不愿将她许给您,而是……她已心有所属啊,勉强得来的感情,岂能长久?而这位柳如宛姑娘,她是柳太傅三女儿,娴静优雅,是京城——”
“是魏世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