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季连玉哪里变了,她身上的那种刻薄与尖锐好像不见了,周身戾气也减了不少,此刻看着她,眼里居然有羡慕?
季连玉羡慕她?
郭娆莫名其妙,也为她的话莫名其妙。她看着季连玉身后的假山,她还记得,初来国公府时,季连柔两姐妹就是在这里讨论糟践她的出身,还有后来言行举止间的无形排斥。
说不在乎是假的,她没那么大人大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正想着怎么委婉拒绝她的突然热情,然后视线里就见自己的丫鬟跑过来了。
“小姐!”
打断得恰恰好,郭娆也没接季连玉的话了,对她抱歉一笑,看向香叶:“怎么了,这么急匆匆做什么?”
香叶气喘吁吁,笑着道:“小姐,宋大姑娘过来了,她要成亲了,特地过来给您送请柬。”
成亲?妙涵居然要成亲了!
郭娆吃惊不小,但更多的是喜悦,她当真想知道这京城哪位公子竟降服了这样一个妙人儿。
知道宋妙涵在等着她,郭娆也不愿在此耽搁了,朝季连玉告了别就朝外走去。
季连玉不是感觉不到郭娆的疏离,看着她对一个外人比她对这个表姐还高兴,她心里五味陈杂。
在郭娆快要转弯时,她终是开了口,大声对她道:“阿娆,以前的事……对不起。”她知道自己刻薄,嫉妒心太强,可她真的从来都没想过害死她,她只是看不惯她过得那么好而已。
郭娆脚步顿了下,没回头,而后拐了弯,背影消失不见。
……
宋妙涵的婚期在九月初,这日天气晴朗,微风不燥,是个好日子。
因为新郎是孤儿,没有亲人,所以淮阴王做主,将婚宴在淮阴王府举行,待新人拜过高堂,宾客吃完酒席,再用八抬大轿吹锣打鼓欢送新人离府。
郭娆换好衣裙,就随张氏坐上马车,一起去往淮阴王府。
此刻淮阴王府张灯结彩,锦衣华服之人络绎不绝,府中丫鬟小厮个个面带喜意,行走间步履生风。
宋妙涵早早派了贴身丫鬟守在府门外接郭娆,眼下见她过来,拂冬匆匆过去,眉眼间遮不住的喜色,福身笑请:“郭姑娘。”
郭娆朝她笑着点头,转头与张氏说了几句后,就随她去宋妙涵的院子。
宋妙涵的屋子里围了一堆人,说说笑笑,其中闺阁姑娘居多,都是过来添妆的,也有一些已婚妇人,穿着华丽,应当是宋家亲戚。
新娘正坐在窗边,任由全福人给她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全福人的声声祝福清脆悦耳,宋妙涵看着菱花镜中自己艳丽精致的妆容,与前世的萎靡憔悴形成鲜明对比,她勾了勾唇,彻底放下了。
忽而镜中现出一抹浅红,身段窈窕,容貌熟悉,她转头。
“阿娆!”
郭娆浅笑点头,拿了自己的添妆礼去给她。
“恭喜你,妙涵,新婚快乐。”
屋子里的人都很热情,尽管不认识郭娆,但谁让人家长得漂亮,气质又好,貌似还是新娘的好朋友,于是都没冷着她,连同她带着新娘子一起打趣说笑起来。
郭娆被一道道目光好奇围着,也不忸怩,大方微笑应对。
直到酒席开场,大家才散去。
郭娆又留了会儿,与宋妙涵说了些私话,才由拂冬引着去宴席。路过一处廊角,却忽然听见一道尖锐女声,像是在和谁争执——
“楚风离,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贱种?”
郭娆脚步一顿,楚风离?这名字有些耳熟。
又听一道男声,似怒极反笑:“宋云倾,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想着她又如何?我本来就喜欢她,她原本也该是我的妻子!”
“啪!”一声脆响,似是耳光声,女子声音愤怒夹杂着哭泣,“现在我才是你的女人,我还怀过你的孩子。你没看见她就要嫁给别的男人了吗?她宁愿嫁给一个毁了容貌的丑八怪,也不愿要你!”
女子哭怒着似又要一巴掌打下去,这次却被男人截住,他讥讽:“宋云倾,你还有脸说,当初若不是你总缠着我,若不是你在我酒中下了药,现在我身边怎么会是你这么个心思狠毒的女人,竟然连自己姐姐的未婚夫都敢算计!”
听到这里,郭娆已经知道这两人是谁了。妙涵曾告诉过她,她的未婚夫和自己妹妹有了私情,还怀了孩子,但孩子最后被未婚夫不小心弄掉了,她妹妹没了名誉清白,最后一顶轿子抬进了楚府做妾。
拂冬淡淡看着园中争吵的两人,似乎习以为常,眼里划过嘲讽,看向郭娆时,却又转换成了亲切的笑:“郭姑娘,这边请。”
郭娆点点头,转了弯随她绕路离去。
……
宴上男女席分开坐,此刻都已经坐满了人,排排穿着喜庆的丫鬟正端着美食鱼贯而入,穿梭在热闹烘烘的宾客中。
就在这时,席外缓缓走进一个人来,一身素服,眉眼清淡。
众人看清来人,说笑戛然而止,一瞬间寂静后,转成了窃窃私语。
郭娆也认出了他,来人正是高月离。她想起昨晚季瑜过来对她说的话,眼神一闪。
目光转向男席,去寻那人身影。季瑜见郭娆看过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众人随皇上狩猎归来,听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关于长公主府的,对于紫姝郡主的忽然死亡和长公主的失心疯,大家既心惊不已又好奇不已,这事一度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