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上素来性软,两位皇子出了争端,必是中间和稀泥,或偏向靖王。太子身为储君,文武百官面前,也要面子,这般处理结果,怎能让他不心寒?
最终兄弟两人渐行渐远是必然。
身为一个帝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说到底,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皇上自己。
可这些话,李得光却说不得。
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决策,就算是错的,那也是对的,哪能容他一个奴才真正质疑?
李得光敛起心神,对两位皇子各夸了几句,最后安慰道:“皇上,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您的。”
只是这个总有一天,怕是两位皇子一死一伤之时。
看台下众人还在等着最后结果,皇上伤神完,还是聚起精神,看向排名名单。
成绩拔尖的几个名字都是熟悉的,只有一个瞧着略为陌生,皇上盯着那朱红小字,一时竟不知这是谁。
李得光看出他疑惑,悄声解答:“皇上,这是新近上任的刑部尚书陈肃,陈大人之子。”
原刑部尚书林立被牵进信阳贪污灭门案,已被抄家斩首,刑部尚书之位空缺。
陈肃原任山西布政司从二品布政使,名声清廉,深受当地百姓爱戴,于是由内阁和六部共同举荐,顶替林立,成为新的刑部尚书。
原来是他,皇上一经提醒,就想了起来。
他向来鲜少关注官员家中之人,除非那人非常出众,万里挑一,譬如他的贤侄,季瑜。
陈家迁来京城不过几个月,那陈骁兰为何会让他记忆深刻,不是因为他的出色,而是因为他爱妃惹的祸。
秋狩前,在宫中,霍贵妃不知轻重,差点将他幺弟打死。
想起那日,他匆匆赶去御花园,看到血流满地的孩子,陈家父子冷怒的眼神,一股心虚小愧疚又涌了上来。
最后排名公布,太子为魁首,靖王第二,季瑜第三,陈骁兰第四,韩宋第五,往后三位不是世家子弟,乃寒门将士。
前八名都有封赏,皇上在众人艳羡目光下,将铁券丹书赐予了太子,封赏轮到陈骁兰时,可能因为对陈家愧疚,带着些补偿意味,也可能是真的欣赏这个青年,皇上大手一挥,下了圣旨,封他为京畿卫副统领,地位仅次于大统领徐雍。
此圣旨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阵轰议,目光纷纷转向那位后起之秀。后者接了圣旨,彬彬有礼,笑意从容。
陈骁兰来京城时间不长,不少姑娘家没见过他,此时他风头尽出,姑娘家们好奇瞥过去,见人家长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不由得都晕红了脸,掩帕害起羞来。
季连欣这边也在讨论他,她抓了几颗桌上孟安送来的红枣,边吃边对郭娆感慨:“我早就觉得这陈大公子不一般了,上次在校场,我与永乐骑马练箭,就见他和众将士比武,还是以一挑五呢,而且最后还赢了!”
想到什么,愈发来劲,说:“听说他母亲是云应国的一个什么郡主,他外祖父还是战神呢。”
“对呀对呀,我也听说了!”一个贵女貌似对陈骁兰非常感兴趣,赶紧凑过来,悄悄扒他身世,“他母亲是云应国顺亲王府的小郡主,他祖父更是不得了,云应第一战神啊,听我哥哥说,在云应国,就连皇上,都要敬着他祖父三分呢!”
听见谈论陈骁兰,又有人加入进来,脸上还染了红晕:“陈大公子俊美潇洒,在山西时就洁身自好,今年刚过十八,听说还未娶妻,也没婚约在身……”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差点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扒了出来。
在这场狩猎中,因着皇上有意抬举,陈骁兰也算是在京城,特别是贵女圈中闻名崛起了。
郭娆一直觉得陈骁兰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篝火宴来临。
第64章 终于爱情
月隐了云层后,天色渐暗,这却只是众人欢呼的开始。
篝火宴现场布置中,策划此次活动的太子将篝火分为三堆,每堆柴火堆积,宽七尺有余,三堆篝火呈三角形分布,隔得不近不远。
当火把燃起来时,焰火高耀,三堆火光相辉映,几乎照亮了整个东猎场。
为避免大家因身份等而拘束,太子将为皇室之人与百官划为一堆,因多为长辈,所以在左,右边篝火堆则是未成亲的青年男女,气氛也颇为活跃,而前方中间的一堆篝火,是为游戏表演而准备,故没有人。
当所有人来齐,大家围成圈而坐。
不久就见排排宫女鱼贯而入,端上瓜果点心,美酒烤肉一一摆放好,动作迅捷而熟稔。
待宫女一退,周围丝乐声就渐渐响起,舞女接连入场,着水袖长裙,在中间篝火旁翩翩起舞。
两边的人看得津津有味,皇上见太子将活动安排得这样有条不紊,心里非常满意,待开场舞结束,他拿起酒杯,宣布篝火宴正式开始。
右边篝火堆的年轻男女高兴欢呼起来,连烤肉也不吃,直喊要玩击鼓传花。
击鼓传花,输了的人二选一,喝酒或表演才艺。按往年经验,男子输了基本喝酒,女子输了基本表演才艺。
皇上这边,众人身份端着,自是沉稳些,只笑看着他们玩,吃着烤肉聊着天。
韩宋在众人中环视一圈,都没见到心上人。想起两日前的事情,心里始终有些担心,于是佝着腰跑到了季连欣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小声问:“连欣妹妹,怎么没见着你三姐出来玩啊?”
季连欣正吃着东西,被人突然从背后一拍,险些噎着。见是韩宋,她白了他一眼,有些无语,这韩宋瞧着一正义大好青年,怎么就那么傻,非得吊死在她三姐那一棵树上。也不知道他以后知道自己三姐真面目后,会不会为自己这些年做过的傻事后悔。
突然就有些可怜他,季连欣叹了口气,也拍了拍他的肩,装深沉:“韩宋,你都与我三姐退婚了,就忘了她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似是没料到她这样说,韩宋张了张嘴,最后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目光有些执拗。
见他不听劝,倔得牛一样,季连欣没好气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最后没拗过韩宋,还是告诉了他季连柔在哪里。
其实她也是听自己丫鬟说的,说是季连柔姐妹前两日不知怎的,就着了凉,这两日一直卧病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