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凤阳的一幕幕突然闯入脑海。
她父亲听说她喜欢山茶,走南闯北时便到处替她捜罗,甚至不惜花下重金,请有名的花匠专门培植各种山茶,栽种在后花园,摆放在她的闺房。
山茶花中,她最爱紫袍,颜色深红浓烈,美得惊心,她日日闻着花香入睡。
但自从父亲死后,她赶往京城,路上奔波半月,每日闻的是尘土飞扬,干燥呛人,在魏国公府,虽有各种花香,却很少她最爱的山茶。
她以为以后再也不会有山茶陪她入眠,再也没有人会如此用心地去想她所想,可是季瑜,他将她心中一直所渴求的,都给了她。
怪不得刚刚连欣说,哥哥,天色这么晚了,你送一送姐姐时,他笑而不语,她还有些失落。
原是想给她这样一个惊喜么?却让她在感动之余见不到他,才愈发思念,觉得特别。
他果然好心思,却也只为她费心思。
郭娆想起今晚那个在罗乙河畔,拉着她手眉眼含笑的青年,眼里氤氲上了一层水汽。
绿枝心下也感叹,却更欣喜,世子是真的很在乎她家小姐。
不久丫鬟就抬了热水进来,郭娆收敛思绪,最后看了眼团团簇簇的茶花,转身去了耳房。
热气氤氲里,木桶中是深红浅红的花瓣,漂浮在温热的水中,蒸腾出幽幽的花香。
郭娆从浴桶中伸出手,带起了阵阵水声。她拿起旁边的香胰子抹在身上,一点一点清洗,莹润晶亮的水珠滑过白皙细腻的肌肤,扬起水花波漾。
静静的夜里,昏黄的光晕下,透过薄薄的绣屏看去,浴桶那边朦胧如画。
孟安伺候了世子沐浴更衣,见他睡下,便灭了灯也准备回房。
刚走出房带上门,便见苑门外隐隐约约有个窈窕身影,朝这边而来。现在已是半夜,孟安有些警觉,隐在暗处的影卫亦是敏锐了视线,虫鸣风吹的院子,一时蓄势待发。
待人走近,孟安却吃了一惊,青石板红灯笼下,披着妆花缎狐裘披风,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不是表小姐是谁?
他赶紧跑过去:“表小姐,您怎么现在过来了?”这大晚上的,又玩了大半夜,现在大家不是都精疲力尽在睡觉么。
郭娆:“……表哥睡了吗?”
孟安点头,以为她有什么急事,于是道:“若表小姐想见世子,奴才……”
“不用了。”郭娆笑着摇头,她垂了眼,轻轻启唇,“孟总管,阿娆生辰还未过,今晚只想呆在表哥身边,您便当做没见过阿娆吧,阿娆不胜感激。”
她的声音轻得仿佛风一吹就散,浅笑一福身,就从他身旁经过,一步一步往那人寝房而去。
孟安被表小姐那隐晦的表达惊得回不过神来,半晌转身想说什么时,那窈窕身影已经远去了大半。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有几次帮世子收拾床铺时,在床上看见的东西,又一看要进屋子的表小姐,稍有所想后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这边,郭娆刚要推开房门,就见一团白色跃出来。
“咯咯――”
她面前立时蹲了个软毛团子,双耳微动,正仰头看着她,似乎在辨认她是谁。它的眼睛如黑曜石璀璨,明亮又灵动,低了头鼻子轻嗅,小短腿不断向她靠近。
“咯――”
下一刻像认出了她,毛团兴奋起来,一个咧嘴轻叫后,伸了毛茸茸的脑袋蹭她小腿。
郭娆吓得不轻,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人,马上蹲下来‘嘘’了声,又往一旁指,心里祈求这小东西赶紧离开,现在莫要缠着她。
毛团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依依不舍看了她一眼后,又‘咯’了声就转身走了。
见毛团没了影子,郭娆总算松了口气,重新捡起精神,轻轻推开门,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不同于外面红纱灯笼照出的红黄光晕,寝房里很暗,只能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微光亮,才能大概寻见床的位置。
郭娆没进过他的寝房,但她感觉得到,屋子里陈设很简单,除了必要的桌椅书架几乎没有其它。她踏在地上脚步声,还响起了细微的回音,嚓呀嚓呀,更衬得室内空旷寂静。
终于走到那人床前,郭娆静静看着那人沉睡的面容。
不可否认,他长得确实很好看。不过醒着时,他眼里永远都是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闭着眼睛,他的轮廓柔和,神情显出几分温柔。
郭娆心想,他的温柔给过她,好像也只给过她。
郭娆解开领口丝带,披风就顺着身体曲线滑在了地上,声音轻轻,堆叠了暧昧。
她弯下腰,伸手抚上那人脸庞,她的手是凉的,他的脸是热的,她唇角弯了弯,倾身凑过去,碰了下他的唇。
男人的唇很暖,郭娆品出了丝丝的香。
突然有了种做了坏事的兴奋,每根神经紧绷又刺激。
她伸出手,手好像有些抖,摸在了绵软的被褥上,掀开。
他穿的是白色的寝衣,料子好像很好,在模糊黑暗中她都能感觉到它的软滑,她将手从被子上移开,寻到了他腰间系带,就要去解开。
手腕突却然被人擒住,那人的手非常有力,也火热。
郭娆一惊,她的一只手正搭在床沿,被这一惊吓慌得身子向后倾去。
下一刻脊背就被人一拢,她眼前一晃,身子一轻,便被人揽抱上了榻,那人翻身覆下,压在她身上。
外面有说话声音时季瑜就醒了,后来有人推开门,他从脚步声判断出是个女人,以为孟安没得他令就放了个女人进来,正有怒意,却忽然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幽香。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只有她身上才有,福来栈那晚,他吞噬着那香,舒服得死去活来,那味道深深印在了他骨子里,念念不忘。
所以他没有动,正想看看她要做什么,却没曾想,这姑娘这般大胆,竟敢掀了他的被子来挑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