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郑氏一听这话,火气更盛,转脸就指着他就骂:“你还有脸说我,若不是你不争气,整日和那些狐朋狗友遛马玩女人,我会在这府里连腰都直不起来?会处处奉承那个老不死的和看我不顺眼的妯娌?会一直忍气吞声?”

说及痛处还拉过一旁的连柔,“你看看我们女儿,哪里比不过那破落户儿的野丫头?今晚老夫人尽抬举那郭娆,哪里理过柔儿?一个看着长大的孙女儿还没有只见过几次的外孙女亲,这算什么?!”

季文杰看着她又哭又闹,一阵心烦。

当初要娶妻子时老夫人给他看花名册,任他挑选。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从未想过去争那国公之位,只想找个娴静体贴的女人安安静静过一生,瞧过那名册,他一眼就记住了郑文君这个名字,后来派人去打听,果真传言那抚远侯府嫡姑娘温柔贤淑,知书达礼,他当即便选了她。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一个人的脾性是不能单靠名字和传言来判断的。

刚嫁过来一段时间,她的确文静娴淑,于是恩恩爱爱柔情蜜意了一段时间。

直到大嫂怀孕,老夫人偏心的对待,她才露出原来的面目,整日找他撒泼哭闹说着老夫人如何偏心不公平。

可他能怎么办?他本来就不是老夫人的亲儿子,他知道自己没背景,没本事,他也天生没什么大志向,所以也不争不抢,只想着在府上安心度日,守着这淡淡温情过完一生,也是快乐的。

他娶妻,花名册上的姑娘任他挑选,老夫人还给他谋了个差事,让他看起来不至于落魄,他已经很感激了。看多了豪门大族里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老夫人对他不算好,但却也没害过他,甚至为了国公府的颜面,也总照顾了他。

人要懂得知足。

可这女人天天找他闹,他不想弄得最后全府皆知,让人觉得厌烦,于是就不常回府了。整日与朋友斗鸡遛狗,喝酒听曲儿,也是一桩乐事。

但今夜是除夕,全家团圆的好日子,他原想着,这些年她操劳着这二房,又照顾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想过来温言软语一番陪她。

却不料刚走进来,一个花瓶就朝他飞来,他狼狈避开,差点砸到脚,抬头就见她面目狰狞,破口大骂,这哪里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当初刚认识郑氏的年少情意渐渐都模糊了,顿时没了呆的兴致。

“郑文君,人要懂得知足。我本就不是老夫人的亲儿子,你想要公平待遇,当初就不该嫁给我。”他冷淡开口,接着又轻嘲,“你会选择嫁给我,怕也是因为魏国公府这个名头吧?现在嫁进来,是不是发现和你所想的大不一样,所以早就后悔了?”

魏国公府根基深厚,深受天子眷宠,嫁进魏国公府,不知多少京城女子趋之若鹜。

他看郑文君眼神闪烁,冷笑了声。面无表情地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步子顿了顿,然后开口:“你若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在国公府总是受气,可以和离,我不会拦着。”说完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郑文君气得发抖,和离?他居然连和离都提出来了?!

走到桌边就想拿起杯子继续砸,却发现杯子瓷瓶能砸的全砸完了,余光中瞥到躲在阴影里的连玉,她一把将人拉出来,泄恨似地抄起鸡毛掸子就狠狠抽下来。

“你这小贱蹄子!是不是早盼着我被休,所以在这儿看我笑话?现在很高兴是不是?我打死你这小杂种,和你娘那个贱人一样下贱!”

连玉低着头,身子痛得发抖,却不敢反抗,缩着身子小声哭泣,任她打骂。

外面丫鬟噤若寒蝉,动也不动,谁都不敢劝,似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

月隐树后,夜风微凉。

晕黄暗淡的烛火轻轻摇曳,映照在纸糊的窗户上,里面影影绰绰,挥动飘摇,夹杂着女人的厉声谩骂和声声抽泣,永无止境。

第17章 药石无医

正月初一一大早,国公府一家子就随着老夫人去了宫里,府里的人少了大半,清冷了不少。

菡萏阁却一片兵荒马乱,丫鬟进进出出。

“怎么样?钟大夫来了没有?”郭娆见绿枝跑进来,急忙过去抓着她的手,着急询问。

“小厮说已经快到了,小姐不要担心。”绿枝心里也有些慌。

昨晚只是吃了顿饭而已,那里还点着火盆,没想到夫人还是着了凉,一早就脑袋发热,昏迷不醒。

郭娆有些后悔,昨晚不应该让母亲去的,水榭本就风大,凉意重,又是冬天,不着凉才怪。

“小姐,钟大夫来了!”香叶瞄到长廊一角出现的身影,大喊。

郭娆顺着视线看去,一见钟大夫出现,跑出去抓了他的手就往房里跑:“钟大夫,你快看看,我娘她怎么样了?”

钟大夫被她扯得一阵气喘吁吁,胡子直翘,刚想说两句,却见小姑娘泪水在眼眶打转,满脸焦急慌乱,就又把话咽了下去。

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脸色灰白,呼吸微弱,心里就已经有了数。他搭了脉象,沉静半晌,摇摇头:“令堂本来就天生患疾,应该得过贵人相助,才能存活至今,现在又感染风寒,旧疾复发,老夫也无能为力。”

他是魏国公府的府医,掌管整个国公府的药材出入。府上的这位表小姐总是去他那里抓药,也请教过几回他对医术的见解,小姑娘虚心好学,且天分不错,他对她印象很好。

“表小姐,您也是学医之人,令堂身体一向如何,您应是最清楚不过。有道是病来如山倒,令堂……您若是不信,可亲自把脉。”

把脉讲究平心静气,郭娆关心则乱,跪在床前,握着季月的手一直在抖,又如何能心平气和?

绿枝心里也难受,她整日伺候在夫人身边,知道她每天受病痛折磨,强撑着不过是因为举目无亲的小姐。如今小姐在国公府已经适应,她心愿已了,也算是解脱。于是在一旁劝解:“小姐可还记得夫人的话?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您莫要太伤心,不然最后放不下的还是夫人。”

郭娆脸靠在季月的掌心,感受着那温度,泪流满面:“你们出去,我想单独陪陪母亲。”

钟大夫见多了生离死别,见这场景,也唯有叹息。

魏老夫人的女儿丧夫携女回京,几乎人人都知道,他看了一眼那身形削弱的小姑娘,有几分怜悯,今日是大年初一,若这夫人今日便死了,即便季老夫人疼女儿不在意,但国公府的其他人总会嫌晦气,谁愿意在年年大年初一去拜祭死人的?

思忖了半晌,他看向绿枝,道:“老夫祖上传下一种秘方,可续人性命,但也只能维持不到一月,你们还是早些准备后事。那方子不外传,你待会还是随老夫去趟药圃直接拿药吧。”

郭娆闻言,激动地抬头,继而跪着朝他磕了三个响头:“多谢钟大夫。”

钟大夫摆摆手,拿起药箱,摇着头走了。

让丫鬟们都出去后,绿枝看了眼床前跪着的身影,叹了口气,也关门离开。

屋子里喧闹散去,只余声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