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两文钱一串——”
“包子,新出炉的包子,好吃又便宜咯勒——”
“来一来,看一看,实用的鸡毛掸子,三文钱——”
宋城地处几州交界,还有淮水从中穿过,经济繁荣,贸易昌盛,大街上人来人往,贩卖声不绝于耳。是以一时之间,由于人多耳杂,徐晋并没有发现,苏木在跟着他。
他在街上走了许久,最后终于听到了一家绣房的门前。他左右看了看,待确定周围没自己熟悉的人后,方提步走了进去。
绣房门前不远处是一个街边的茶肆,茶水一文钱一碗,专供走累了的行人饮用。担心过去的太近引人注意,苏木最后索性在茶馆停了下来,一边等着屋子的人出来一边小口的喝起了茶。
说起来,徐晋在绣房待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从中走了出来。彼时的他手上提着个包裹,里面鼓鼓的,也不知揣了什么。见人一走,苏木也没急着跟上去,反而是后脚就走进了某人才出的地方。
才送走了一位客人,接着又来一位,女掌柜的笑呵呵的走了上前,“这位客官,小店苏绣粤秀蜀绣应有竟有,不知......”
苏木挥了挥手,打断道:“别急,我来问件事。”
“这......”不是买卖,掌柜的热情顿时消了大半。
苏木识趣的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块碎银,接着道:“拿着,我只问一个问题。”
毕竟是小本买卖,若是不伤风雅的事,说说也无妨,不过出于谨慎,掌柜的并没有立马把东西接下来,转而小心的试探道:“不知这位客官想问什么?”
苏木眼也不眨便张口就来道:“适才来你家店里买东西的,是我的夫君。”
她前天刚及笄,及笄后便束了发,说成亲了,倒是没人怀疑。
苏木笑了笑,她把自己手上的碎银再一次往掌柜的身前推了推,“近日我二人吵了架,我今日让他出门给我买针线和布,不知刚才他买了些什么?劳烦掌柜的告知一二。”
掌柜的起初还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她有些好笑的看着苏木,倒也没再推辞,“丫头,你这夫君不是宋城人吧?”
徐晋的口音带着些字正腔圆,这和宋城人说话的语气不同,掌柜能听出来并不奇怪,是以苏木遂大方的承认道:“他是京城人氏。”
和自己判断出的分毫不差,掌柜的点了点头,“婶子也算是过来人了,虽然不知你夫妻二人往日中如何相处,但听婶子一句,丫头你这夫君,是个会疼人的。”
苏木闻言疑惑的看了眼掌柜,“这话从何说起?”
掌柜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木,“他来我这里买了各色的线一丈,还买了些刺绣用的支架,他说他娘子近来想学刺绣,无奈手艺差了些,秀的不怎么好,遂央我教了他该如何起针收针,说是回家想好好指导一下自家娘子。”
“丫头,你且说说,这世上,还会有什么男人,会愿意学刺绣的?”
掌柜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柜台走了过去,“那位公子想来也是不好意思,全程都绷着个脸,一学完,连找钱都不拿了就走。”
“来,这是你家那口子的,婶子开店这么些年,还是头一遭遇到上门来学刺绣的男子,今日我也不收你什么钱,权当你小两口留着过日子吧。”
掌柜的全程都在打笑着苏木,可苏木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借口二人是夫妻,怎么他也用这个借口?两人竟然还想到一块去了,这还真是......
乍听掌柜这么说时,苏木此间甚至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怎么接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露馅了。
掌柜是个热心肠,其不仅没有要苏木给的钱,还把徐晋没拿走的钱拿到了苏木面前,更是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称赞徐晋,苏木原先还直觉徐晋此举有些莫名的可爱,可听到后面,见掌柜的说的那叫一个真挚,她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丫头,你家这男人,婶子活了这么大,婶子不骗你,婶子完全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这宋城,哪怕是这梁国,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男人!你看你家那口子来我这,对我说的还是你想学刺绣,他想学了回去教你,但你说的是什么?”说到这里,女掌柜似笑非笑的看了苏木一眼。
苏木说的是什么?
她说的是二人吵了架,她想来看看,自家夫君在店里买了什么东西。
和徐晋的话,明显就有些对不上。
掌柜的见苏木愣了一愣,她闷声笑了笑,转而道:“我们女人哪,偶尔使使小性子,那叫夫妻间的情趣,可若是做的狠了,没点度,这男人一旦寒了心,想要再恢复曾经,可就难咯。”
一些话,点到即止,说多了反而显的多管闲事。
女掌柜把钱轻轻的放在了苏木的手上,她自己笑着看向苏木,没再说话。
苏木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东西,心底或多或少有些触动。她眨了眨眼,羞赧的回了对方一句“谢谢。”
掌柜的见苏木把话似乎是听进去了,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行了,丫头你不怨婶子哆嗦就行,你家男人才走,这会儿还愣着做什么?当心一会儿人回去没看到你,该着急了。”
消息打探到了,徐晋还被掌柜的一顿夸,苏木有些不好意思,此时见掌柜催促的她追上去,她愣了一愣之后,随即对人笑了笑,应了声“好”。
苏木当然是不可能去追徐晋,事实上,徐晋走了也有这么一会儿了,她此间纵使想追,也早已不见了人影。
她一个人若有所思的在街上晃了一会儿,最后心底实在是静不下来,索性也就收拾收拾了心情回了家。
徐晋来宋城带着赵逸的任务,因为苏木这边的意外,他眼下其实已经提前把事给做完了,只余下了清剿势力和收尾工作,不过这些事,倒是可以吩咐给手下去做,用不着他亲力亲为。
他最近这几日显然是和刺绣杠上了。每天都将自己关在屋中,不过,他本就受了伤,需要好好修养,倒也不用再找什么接口去遮掩。
另一边,松萝是三日后才从顾聿的屋中出来,她体内有余毒,这一次顾聿剑走偏锋,索性给她放了次血,目前来看,效果还是不错,只除了人明显瘦了一大圈外,旁的倒也还好。
松萝原本便很白净,这下一来,整个人瘦的苏木险些以为换了个人。她一边配合着顾聿给松萝准备些药膳,一边也找准机会时不时便给松萝熬些汤。
徐晋的刺绣绣了整整四天,到第四天的夜里,他方拿着东西有些惴惴不安的翻过了两家之间的围墙,熟练的来到了苏木的屋门之前。
那一日听完女掌柜的话,苏木其实便已经有了些许动摇,毕竟这种事在现代都几乎没男人会做,还别说男尊女卑的古代了,然而,这么久以来,这也是苏木第一次意识到,她竟然从来没问过徐晋如今住在何处,实在是失策。
当然,苏木也曾去起初徐晋告诉她落脚的客栈找过,不过人家直说的根本就没收过这样的客人,这个时候的她才反应了过来,或许之前徐晋说的他有住处的事,其实只是一个为了让她安心的借口而已?
找不到人,这人也一连好几天都不来找她,没有办法,一开始苏木还会特意等到晚一些再睡,到现在,每日都有事忙的她几乎一沾枕头就会睡着,担心继续熬夜被顾聿看出异样,于是,苏木索性也就放弃熬夜等人了。
和往常一样,这一次的徐晋也是基本等苏家人睡了后才来到的苏木门前,见屋子里漆黑一片,他此间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把人唤醒的时候,谁知适时夜风一吹,苏木的屋门竟然就这样“咯吱”一声的开了......
意识到苏木就寝竟然不落锁,徐晋心下第一反应是担忧,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本想着人既然睡了,他今夜便不打扰了,只不过这门眼下没关好,他若是不进去看看总归是有些不放心,念及此,门前的徐晋心下很快就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