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浑说吧,那儿我还能捣乱?”华榛前不久谋了职,做皇上近身侍卫,他嘿嘿笑道,“就算我想,我还心疼我这屁股呢!”他爹教训起人来,不管多大年纪,都是照死往那里打,他叹口气,“我是烦女人,我姐嫁出去了,就剩我,我那老娘天天没事儿做,领那些姑娘给我看。咳,昨儿有个骚的,你猜怎么着?假装摔了往我身上扑,那味道差点熏死我。”
罗天驰听了哈哈笑起来:“你一身功夫还能被人扑到?”
“前有狼后有虎,难提防啊。”华榛拿着酒盅转啊转的,“你姑姑没让你相个未来媳妇?”
“我才几岁?”罗天驰道,“我又没到二十,急什么。”
其实他大姑姑没说,二姑姑倒是领了几个,他看不上,但幸好没遇到华榛那些,想想也是恶心。
楼下这会儿舞起了龙灯,两人拿着酒盅站在窗口看。
罗天驰喝醉了,说起混话,打趣道:“瞧瞧,下头好些姑娘呢,你看看可有合意的,赶紧扛着回去给你老娘看。”
华榛笑起来:“那倒简单了,你也一起看看,咱们一人抗一个,你……”他说着忽地顿住,因瞧见楼下灯火通明里,对面正站着一个姑娘。穿着件枚红色团凤盘牡丹花的袄子,脸儿微微仰着,瞧着龙灯,淡淡的笑容从她眸中散发出来,只叫他心头一阵猛跳,好似喝了世上最烈的美酒。
他突然转过身,把酒放在桌上就往楼下走去。
罗天驰叫道:“你去哪儿?”他追上去,手搭在他肩头,“好好的不看灯了,这么早你就要回家了?”
华榛充耳不闻。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到楼下,华榛穿过街道,穿过人群,径直到了骆宝樱面前。
看见两人醉醺醺的样子,骆宝樱瞪圆了眼睛,她还没见过弟弟喝醉酒呢,到底是为何事?不等她开口,旁边骆宝珠嘻嘻一笑:“罗哥哥,你怎么醉了呀?”
数月不见,小姑娘的个子好像抽条的柳枝似的,一下就高高的了,脸也没有原先那么圆,下颌露出来些儿尖,唯有一双眼睛仍是那样,罗天驰上下看她一眼:“你长大了嘛,长得真快,上回见你,你才那么高!”
他比划了一下。
骆宝珠道:“罗哥哥也长大了,长胡须了。”
罗天驰噗嗤一声。
那胡须他十四岁就长了,今儿是这几天发愁没有好好刮,他含糊道:“是啊,我一夜之间长老了。”他说着幽怨的看向骆宝樱,“我一个朋友如今伤透了心,去了远方游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
骆宝樱一听就知道是贺琛,弟弟在暗地里怪她,可这事儿她无能为力,假使时光倒流,她许是一开始就不会去贺家,见弟弟为他难过,她柔声道:“时间久了,伤心就会没了,罗公子,你快些回去喝点醒酒汤吧。”
罗天驰道:“不想喝,这东西难喝。”
仔细听的话,竟有些撒娇的味道,骆宝樱知道他是真醉了,还当她姐姐呢,她叹口气:“吃了再吃颗蜜枣就好了。”
她专看着罗天驰,一点没理他,华榛有些不乐:“我呢,你怎么不叫我喝醒酒汤?”
骆宝樱无言。
他关她什么事情啊?
骆元昭见来了两个男人,这时过来把妹妹们拉到身后,笑道:“罗公子,华公子,这么巧你们也来赏灯?”
罗天驰笑嘻嘻道:“是啊,不如你们随我去摘星楼,我那雅间空着呢,还有酒,我与你喝两杯。”
若是原先,骆元昭可能会答应,可这两个醉酒的男人,瞧着一点儿不安全,尤其是华榛,那眼睛恨不得钉在妹妹身上,他笑一笑道:“时间晚了,咱们要回去了,下回吧。”
见他们要走,华榛伸出手拦住:“急什么啊,相请不如偶遇。”
骆元昭本就不喜华榛,见他阻拦,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罗天驰还是有些理智的,忙拉住华榛胳膊:“你闹什么,还不准人家回家去?”
就这么一停顿,骆家人已经擦过他的肩膀消失在了人群中,华榛朝那头看了会儿,转过身气恼的道:“你怎么总喜欢拦着我?你又不喜欢骆三姑娘,你管这么多事儿?你当她姐姐,你姐是不是还不能嫁人了?”
罗天驰皱眉道:“你又在浑说什么?”
“我没浑说,我……”华榛将他拉到僻静处,“那些个姑娘我瞧着就心烦,一点儿不想搭理,唯独她我觉着不错,我难道不能娶她?”
他十九岁了,没喜欢过女人,说得也是真心话,他这会儿就看骆宝樱顺眼。
罗天驰盯着他眼睛看,里头没掺假。
毕竟两人那么多年交情了,彼此都十分了解,华榛这人最是直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也没道理骗人,罗天驰吃惊道:“你还真……”他有些哭笑不得,想他年少时,也是跟着自己叫罗珍姐姐的啊!
他怎么能娶她?
且不说,贺琛都没成呢,他这牛性,姐姐喜欢才怪!
他淡淡道:“她有喜欢的人了,人家两情相悦,早晚要成亲。”
“谁?”华榛吃了一惊,又有些不服气,想他这容貌,这家世,这武功,京都勋贵没几个公子比得上,他娶骆宝樱绰绰有余。
罗天驰揶揄一笑:“你卫三哥,卫琅。”
听到这名儿,华榛半响没回过神。
三月春暖,百花盛开,这日骆家大摆筵席,足足有五十桌,将小小一个宅院都撑满了,外头更是放了无数的炮仗,宾客们纷纷前来恭喜。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卫老夫人坐在旁边道:“当真是罕见,你们骆家一门两翰林,便是名门世家都不曾有的,哎,老妹妹你真是好福气啊!你们家二姑爷也不错,一样考上了进士,叫人都羡煞死了!”
老太太笑道:“还双喜临门呢,宝棠正巧也有喜。”
“这福分太大,过两日赶紧再去还个愿。”卫老夫人笑。
“咱们一起去,琅儿那里不也打了胜仗吗?”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莫太担心了,老爷都与我说,那啥狄戎元气大伤,而今不过是苟延残喘嘛,再过得一阵子,许是都没地儿逃了。”
“哎,话是这么说,可着实恼人的很,听说那狄戎首领是个硬骨头,便不愿投降呢,手下死得七七八八,都被赶到玉门关去了还逞强!我琅儿啊,吃了不少苦头,他又不曾行军打仗过,跟着走那么远,定是瘦了!”卫老夫人心疼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