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那谢先生的尸体都收拾干净了,底下人的嘴也都封好了,定然不会传到槿若姑娘那儿去。”伺候的太监毕恭毕敬答道。
他亦是神色憔悴,面色不好。主子一夜没睡,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是要陪着。
只是,他实在是不解,王爷这又是何苦,喜欢的话,留下不就是了,偏僵着,人家走了还舍不得。那谢先生不过是爱慕槿若姑娘,也未犯什么大错,王爷就将人家推进池子里淹死了,又让人去收拾了那谢先生的尸体,也不让底下人往外说,生怕吓了槿若姑娘。
萧明晰依旧注视着槿若,看她的身影渐远,直到只剩下个黑点,才将目光收回,微微颔首点头,算是回应。
“今后,只当槿若这个人未曾出现在府里过。”萧明晰冷声吩咐身旁的内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世上这么多的女人,不是非她槿若不可,本王总能找到比她更合自己心意的,也许,是有的吧。
许久后,他转身去了书房,还有些折子未批完。
天空纷纷扬扬下起了清雪,一丁点儿的细碎沫沫,触手即化。
郝府医见槿若红肿着眼睛,只拎了个小包裹,连个伞都未曾带,忙小步移上去,将手里的伞分给她一半,咧着嘴殷殷嘱咐“小心着点儿,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还有我曾孙孙呢。”
槿若牵起嘴角笑了笑,摸着尚且扁平的肚子,多少有些慰藉,我还有你,还有祖父,不是吗?
“小心地上滑。”郝府医年过九十,动作已是不便,该是他小心着的,却还是忍不住去提醒槿若。
槿若伸手扶了郝府医,怕他摔倒。祖孙两人相互搀扶着与明王府渐行渐远,两串脚印,被洋洋洒洒的清雪覆盖。
唐玉晚果不其然的在那日后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净说些胡话,面色酡红,身上也滚烫滚烫的。
萧氏与唐俨急得不得了,连接连几日的狩猎都未去。萧晋也定不下心来,脾气愈发暴躁 就是宁帝那个不要脸皮和命的疯子都不敢去轻易惹他。
诸位大臣更是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萧晋。当日那逼宫……呸!什么破嘴!分明是清君侧时候,宫里血气冲天,多少人死在他手里,谁都有数,萧晋平日里你捧着他,他与你相安无事,就是你贪污腐.败,鱼肉百姓,他都睁只眼闭只眼。
若他正在气头上,指不定什么罪名就将你剁吧了。况他那冷着一张脸也是怪渗人的,看着就晦气,活像家里死了亲娘。
宝华这些日子闭门不出,本是为了替她送行而办的狩猎,此番倒是有些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快乐!来自一条没有手的鱼?……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公主,您想想办法。”盼容这些日子寝食难安,见宝华还是如往常般的饮食作息,忍不住去求她,又将手中方才润过的帕子递到宝华跟前儿。
宝华看似不急不慌的吃下箸里夹着的那块鱼肉,从容淡定,实则味同嚼蜡,心里早就如同死灰。她怎么能毫无波澜,她所做的种种加起来,怕是在萧晋那死一百次都绰绰有余。
若强说第一次将唐玉晚关进冷宫,是为萧晋与唐玉晚提供了相见的机会,尚且可原谅,可这第二次,第三次,怕是怎么也逃不过去了。
却还是故作镇定瞥了盼容一眼,放下手中的玉箸,用浸过玫瑰汁子的锦帕细细净过手后,方才声音平稳道“你这急躁的脾性还是未改一二。”
盼容再又悲怆的唤了她一声,却见宝华眉眼间多了冷意,素手扬了帕子在桌上,当即惶恐的跪地叩首请罪“公主赎罪,实在是奴婢心小不经事,太过惶恐了,这才有失分寸。”
她跟随宝华公主多年,自然是知道公主的脾气秉性,眼见宝华这是要生气了,自然要跪下请罪,求她饶恕。
宝华扫视四周,空空荡荡的房里,只有盼容一人跪在地上,不禁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抬手卷了卷鬓角散下的一丝细发,鼻翼间尽是玫瑰缱绻的暖香,她长叹一声,蛾眉婉转,端的是娇柔动人,竟有了婉妃三四分的风情“你起身吧,本宫不怪你,都是本宫做事欠思量,自以为是,如今连累了你也跟着惶惶不安。”
听宝华的一席话,盼容忍不住湿了眼眶“公主,怎么能谈得上什么连累,做奴才的,就是…主子要让上刀山火海都是应当受着的。”
宝华娉娉袅袅,如弱柳扶风般起身,抬手虚扶盼容起身,替她拭了拭泪水,拔下头上那只白玉累金丝坠珍珠钗戴到盼容头上,又替她扶正。
盼容忙要去取下来,低眉顺眼,神色略带不安,这般贵重的东西,她一个奴婢如何能受,况这东西意义非凡,是当年淑妃留给公主的首饰之一。
宝华握住她的手,一双罥烟眉蹙起,开口道“如今竟是瞧不上本宫的东西了?”
盼容这才惶恐的收下,不敢开口再言。
宝华见她这副模样,才心中多少有些宽慰,拍拍她的手,缓缓道“命是自己挣来的,要求人家留你一命,总要有些值得让人利用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盼容眼波流转,若有所思的点头。
“替本宫梳妆。”宝华抬眼看天色已有些低沉晦暗,远处掌起了琉璃宫灯,垂首与盼容吩咐。
盼容疑惑,如今已是掌灯时候,怎么公主还要梳妆,却只是动了动嘴,未开口去问。公主如今做什么,都是有自己成算的。
遂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去唤外头的小宫人抬水,供公主沐浴。
拔步床上,暖玉生香,里面靠侧点了明亮的宫灯,有三足貔貅瑞兽铜香炉飘起袅袅的青烟。
盼容手指翻飞,灵巧的替宝华将一头长发盘做飞仙髻,将一对八宝鎏丝宝石如意银丝步摇簪在发尾,中间又是一件五蝠鎏银蓝宝石华胜。
用玫瑰脂子给她匀了面,一点花钿贴于眉心。
“公主,你瞧。”盼容移了铜镜到宝华面前。
镜中的人本是说不上倾国倾城,却自有一番小家碧玉的秀气,经盼容巧手一打扮,整个人更是秀丽不凡。
螓首蛾眉,眼波流转,朱唇一点,面若桃李,眉间有丝丝愁绪,身形娇弱纤细,一身素白月齐胸百蝶穿丝襦裙。料子是大齐特有的流月纱,轻薄飘逸,走起来随风纷扬,宛若九天玄女下凡,仙气袅袅端的是位美人,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宝华抚了抚镜子中自己姣美的面容,无声勾起唇角笑了。
月轮高悬,清晖如许,与别苑里的莹莹灯火相映,苑里修了一汪湖泊,上面架着九曲回廊。
白琛夜游于此之时,便见一素衣女子婀娜立于回廊之上,以帕掩面,垂首嘤嘤哭泣。他上前仔细看去,不禁一阵心神荡漾,大齐出美人,此言果真不虚,世间竟是有这般如仙的女子。
怜香惜玉之心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又上前了几步。
宝华余光瞥见白琛离得已不算远,眼波一转,就登了栏杆欲要纵身跳下去,寒风吹起她的衣带宽袖,似要乘风归去,手里的一方帕子顺着清风飘落到长廊的木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