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重于他生命的只有两个,一是唐玉晚,一是大齐。
北疆那一干人打的什么注意,他一清二楚,无外乎是能替他夺回属于他的东西,然后成为北疆的傀儡,任其摆布,何况,那原本就不是自己的。
他就算死,也不会同意,与其让大齐成为任人宰割,与所欲求的羔羊,他宁愿让大齐再次陷入混乱,再等到那个能重掌乾坤的人出现,还一片盛世锦绣。纵然天下人又要重回战火流离,也不能舍掉尊严。
“是,奴才晓得了。”他家殿下是正统的皇室贵胄,是他昏了头,以为夺回帝位便是殿下所求,却忘了,他的殿下,不会舍弃尊严在鞑子手底下忍辱吞声。
唐玉晚再见到萧氏时,她歪在贵妃榻上,腿上盖了大红绣金葡萄花鸟纹的褥子,身后靠了一套的大红靠背,宋嬷嬷替她用玫瑰提炼出的精油按头,加上铜盆一熏,满室生香。
“阿娘,这是什么,真好闻。”唐玉晚在瑶月懊恼自责的神色里解了大氅,吩咐回去洗干净,闻到满室清甜的香气,好奇问萧氏。
“是玫瑰油,用来按头舒服着呢,等姑娘再大些,就用的上了。”宋嬷嬷边按着头边替萧氏回答,萧氏直起身子,美目半睁,笑吟吟的瞥着唐玉晚,想着那两个婆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那一出,就憋屈的紧,好好千娇百宠的闺女,竟被诋毁成那个样子。
唐玉晚奔过去,瞪大了眼睛好奇追问“为什么啊,阿娘,我现在用不行吗?真的好香呦。”
“你个小妮子,毛都没长全,就要臭美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萧氏看着阿迟明亮漆黑像葡萄珠一样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点点她的头,看着唐玉晚瘪下嘴去,笑意更甚了。
“瑶月有些事耽搁了,没能给你送成披风,又说你和阿晋在一块儿,我也放心,瞧着天渐黑了,料想他该把你送回来的,却没想到他这么贴心,竟把披风也给你了。”萧氏怕唐玉晚追问披风的事儿,便这样道。
“是呐,子安哥哥是个体贴的好人。”唐玉晚想到萧晋的好,遂笑吟吟的对萧氏说,小梨涡在脸上都打着旋。
“阿迟你怎地叫他哥哥,该是舅舅。”萧氏无奈。
“子安哥哥说的,他想有个妹妹,看我也欢喜,便让我这样叫着,有什么不可以吗?阿娘。”阿迟疑惑问萧氏。
“按理说,叫舅舅或是哥哥都说得过去,只是······罢了,你们开心就好。”萧氏摆摆手示意阿迟她不介意了。
“我把求的平安符给子安哥哥了,阿娘。”
“阿迟可真是个好孩子。”
”子安哥哥身子不好,大氅给了我,他再病了怎么办?“
”你子安哥哥都多大的人了,他晓得照顾自己的,倒是你,出门也不带个披风,不怕冻着了。“
阿迟靠在萧氏怀里,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两个人唇边都带着笑,画面温馨,路过的丫鬟嬷嬷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
阿迟认床,半夜还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子安哥哥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犹犹豫豫的,绝不是那些,想的脑袋都疼了,却还没有丝毫头绪,干脆放弃了,想着下次去还大氅时带些什么好吃的给他,就茯苓糕好了。
茯苓粉·面粉·糯米粉和葡萄干·白糖用牛乳活成面团,放蒸屉蒸两个半时辰,出锅凉透,白嫩软滑,甜糯糯的又带着弹性,好吃又不粘牙,又有宁心的功效。
这样想着,阿迟安然入睡,一夜无梦。
清晨还是那个小师傅来送的饭,小师傅脸上总带着笑,怪喜气的。
第24章 风云起
一大早萧氏就吩咐收拾东西下山,临行前,萧氏特地派人去问萧晋是否同行,却被小僧告知他天不亮就离去了。
下山比上山容易的多,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邺城在唐玉晚不在的两天里,发生了许多事,一是唐国公府上,也就是唐玉晚家,发卖了一大批嘴碎的奴婢小厮,搁在以往,世家媳妇打个丫头都够人议论两天,何况牵扯了这么多的人。
的但在第二件事的衬托下,这就算不得什么值得提上一提的事儿了。
不知谢家打哪儿听说宁帝打算答应北疆的要求,昨儿黄昏时候,谢家家主就带了谢家嫡系六十余口人,跪在宫门前,文人学子素来崇敬谢家,即便不知是什么事儿,但也纷纷响应,天还没黑透的时候,宫门前就稀稀拉拉跪了上百人。
宁帝类于卖国的举动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没半个时辰就传满了邺城还有周边的邯城和临江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就算是为了脸面和富贵也跟着响应了。
宫门的守卫看着跪在前头身形都不带摇晃的谢家主,也没一个敢上去赶人的,看着人数逐渐增多,也不见宫内那位有什么反应,大臣求见他也一律不见。
第二日一早,还有学子带着蒙蒙雾气赶来,宫门前都快跪不下了,才算见了皇帝的御辇,前头的宫人洒扫清道,后头的禁卫威风凛凛,确是有皇家风范,看的人不禁心头一颤,前头的谢家主面色苍白,却勾唇带了嘲讽。
本都是文人,身体娇弱,平日里也不受磋磨,春日乍暖还寒,夜间尤甚,一个晚上的世间,就是武夫都受不住,何况是他们,好的面色如纸,摇摇欲坠,身子差的早就晕过去好几次。
好在邺城的百姓,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朱门大夫,心里都是拎的清的,一拨又一拨的送去热水吃食,有的也跟着跪了。
宁帝确是一晚没睡好觉,眼底下带着乌青,眼球浑浊,御辇之外没人见得到就是了。他自小是被当作闲散王爷的标准教养的,会的都是吟风弄月的风雅事,对于治国理政,他父皇从来没给他透露过半点,像这样大规模的请命,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朕为大齐天子,尔等为我大齐子民,如何敢逆朕意?”遇到这种事,应是安抚为上,万是不敢强硬的,生怕惹怒民意,却未料宁帝反其道而行。
“陛下,如小民等不跪,大齐怕是明日就要改作南齐了。”底下有一年轻学子呛声道。
本北疆使者还在,百姓长跪请愿是件有损国体的事,但是比起国体,还是大齐的未来更重要些。
“放肆!”一介小民竟敢和他堂堂天子呛声,简直不知所谓,宁帝的手狠狠拍上了御辇里的龙头描金扶手。
“陛下,这学生说的对啊,陛下,您要三思啊。”底下铿锵浑厚的声音响起,一位身形敦实中年男人探出头。
“陈御史,你竟然也在这儿!”陈御史是宁帝真正的心腹大臣,向来是以为宁帝铲除异己为己任的,宁帝见亲信背叛,更是怒不可遏,眼眶似都要瞪出来。
陈御史不敢正视御辇,他敢帮着宁帝篡位,但不敢帮着他卖国,这是遗臭万年的事儿,他不敢啊。
“尔等若不离去,休怪朕不客气!”宁帝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强调。
底下跪着的人还是不见减少,这就是明晃晃的打了宁帝的脸。
宁帝气急败坏的下令把人赶走。禁卫抽出刀打算吓退这些柔柔弱弱的文人,却没想到前头一个带着青纶巾的年轻学子伸手扯住禁卫的刀,直接抹了脖子
“为国,吾宁死以励同道之人!”
他的血话间绽出一丈开外,腥甜的味道弥漫在宫门前,身侧的人都沾了滚烫的液体,那温度似要烫到心里去。
场面一下子控制不住,变得混乱起来,文人的血性似是被前头的血一下子激发出来了,一干人上前与禁军撕扯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