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磨了磨后槽牙,终于退了开去,“听皇嫂的意思,是臣弟想要如何,便能如何了?”
强烈的压迫感消失,苏语怜顿时感到连呼吸都顺畅起来了,迟钝的脑子也转了起来,这才觉察出不对劲儿来。
她坐正了身子,下颌微微扬起,面上的表情变得冷而倨傲:“前朝之事皆由摄政王代理,哀家不便过问。可在这后宫之中,难道哀家连在身边留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
不管是不是先皇真正的旨意,她如今都是大楚名正言顺的皇太后。楚琅将她当作傀儡也好,挡箭牌也罢,至少明面上,身为后宫之主,她连这种小事都没法做主,那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楚琅微讶地扬了扬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东西似的,细细地端详了她良久。
就在她差点绷不住要躲开他的视线时,楚琅笑了。那笑容难以形容,苏语怜甚至……从中看出了隐隐约约的赞赏和表扬的意味来?
“皇嫂教训的是。”楚琅拱手,语气真挚地认错道:“是臣弟僭越了。此等小事,理应全凭皇嫂做主才是。”
“……”苏语怜愣在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好半晌,她垂下了眼眸,不甚自然地回道:“摄政王不必多礼,如此,哀家还是要谢摄政王成全的。”
“皇嫂。”楚琅又用那把蛊惑人心的嗓子唤她,自然无比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这个时辰,想必您尚未用晚膳罢,不如同臣弟一起用了晚膳?”
苏语怜有点跟不上他跳脱的思维,下意识便拒绝了他的提议:“不必了。”
眼看着摄政王皇叔唇边的弧度降了一些下来,她又连忙没出息地补充道:“哀家若是再不去承乾宫,皇上定是要闹脾气了。”
幸好楚琅到底没再为难她,亲自搀扶她起身,又亲自将她送至殿门口。
她刚踏出了门槛,便听到身后传来他冷冷淡淡的嗓音:“皇嫂,希望您下一次来找我,不再是为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或事。”顿了顿,他的声音更低了些:“在这座皇宫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亦不要揽下旁人的麻烦,成为自己的负担。”
苏语怜顿在原地,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侧眸望向他,“摄政王说的任何人,也包括你自己吗?”
他凝视着她的眼眸漆黑浓稠如墨,仿佛能融掉任何进入的情绪。苏语怜以为她得不到答案了,便转过了脸,重新迈动了脚步。
“是的,包括我。”
苏语怜心中一颤,却没再停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仪元殿。
楚琅说的这番话其实是悖论。他叫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又说他也是不可信任的,那么,她到底该不该信他前面那句话?她同他接触得越多,便越看不清他。这个如今一手遮天的摄政王,到底在想什么?
凤辇稳稳当当地前往承乾宫,苏语怜一路陷入沉思,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凤辇落地,她还未回过神来,便听一道惊喜的小奶音响起:“母后母后!母后您终于来了!”
苏语怜压下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整理好表情,刚下了凤辇,一道明黄的小身影炮弹一样扑到了她怀里。
她被这力道撞得有些不稳,搂着楚云廷摇摇晃晃了好几下才稳住了身子,柔声嗔怪道:“皇上这回是不把母后撞翻在地,不罢休了?”
“儿臣才没有!”楚云廷从她怀里抬起了小小鼓鼓的包子脸,颇有些委屈:“母后,您还说稍后便来,可这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
跟在小皇帝身后的小太监细细道:“太后娘娘,皇上在宫门口处等您有一会儿了,奴才怎么劝都劝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