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亦或是仅仅半个时辰不到,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附近,紧闭的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了开来,一股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苏语怜被那巨大的声响惊得抖了抖,握着楚晔的手也紧了紧,神情紧绷地望向了殿门处。
太子和宁王一前一后站在殿门口,两人皆是身披铠甲,手执刀剑,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
晋王,来迟了吗?
苏语怜的眸色沉了下来,面上的表情也恢复了镇定。她按住了看到太子便激动得要起身的楚晔,抢先开了口:“皇上的身子需要静养,不知太子殿下今日折腾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到底是何意?”
太子尚未说话,宁王便突兀地笑了好几声,随后又道:“淑妃娘娘,这是太子殿下和皇上之间的事,你我二人都是外人,便不要掺手了吧?”
“宁王此言差矣。本宫虽不是太子殿下的母妃,但也算是太子殿下的长辈,这里真正的外人,恐怕只有一人吧。”苏语怜的目光定在了太子身上,继续道:“太子殿下,你同皇上是亲父子,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你父皇他在病榻上的这一年多,时常同本宫说起你夸赞你,眼中是止不住的慈爱欢喜,你当真要做出令他伤心的事情来吗?”
她这番话一说出来,太子便肉眼可见地动摇了,握着剑的手低了下去,头也不由自主垂了下去。
他才十五岁,还没有成年人可怕的野心和狠心,不过是一时被蛊惑,她不信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心中没有存留着对亲生父亲的愧疚。
宁王见太子竟然被一个女人的话动摇了,立即煽风点火道:“太子殿下,你难道忘了你不是嫡子了?你父皇他要改立太子之事,可是完全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你觉得这是爱你的表现吗?”
“老四你在胡说什么?”楚晔终于忍不住了,积攒了力气,一把挥开了苏语怜按住他的手,厉声斥道:“太子,你是头脑发了昏还是猪油蒙了心!你竟然听从旁人挑拨,以为朕要重立太子?朕要是有改立储君之意,会等到今日吗!”
“父皇……”太子低低地唤了一声,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却被宁王直接从后面往殿内推着走了几步。
“太子殿下,即便皇上从前没有改立储君的意思,可今日你我带兵杀入了皇宫,这是逼宫谋反!你以为过了今日你还能好好地当你的太子吗?”
苏语怜心知宁王今日是一定要先借太子之手杀了皇上,而她此刻必须拖延时间。于是她突地从床榻上起身,走了两步,直面执剑的太子,大声道:“太子殿下,现在收手,你还有回头的余地,若是再往前两步,便没有回头路了!”
太子的脚步生生地顿住了。
宁王的表情不耐烦起来,他倒吊的三角眼恶狠狠地盯住了苏语怜,眼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明。正方他准备再加一把火时,殿门外又传来一阵刀剑相搏的厮杀声和惨叫声。
宁王脸色一变,也顾不上推太子了,提着剑便往外走去,不消片刻,却又被迫一步一步退了回来,脖子上赫然架着一把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利剑。
苏语怜屏住了呼吸,双目圆睁,死死地望向殿门处。旋即,一个阔别三年之久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眼前。
“四哥,几年不见,你还是没什么长进。”等到楚琅含笑的嗓音响起,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了自己的腿软,身子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稳住。
他是一路杀过来的,不仅铁甲染血,俊美的脸上也溅了点点滴滴的血迹,偏偏神情步履悠闲自在得仿佛只是在参加一场宴会。
“皇兄,您没事吧?”他抬眸,话是问龙床上的楚晔,目光却是盯住了床榻前的苏语怜。
苏语怜被他尚未褪去的混杂着血腥气和戾气,但又好似含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眼神震慑住了,一时只能呆愣愣地和他对视,忘了移开目光,也忘了周边所有的人和事。
楚晔也松了一口气:“咳咳……咳咳咳,老六,你终于来了,朕无大碍。”
苏语怜被皇上说话的声音惊醒,匆匆垂下了眼眸,就势退到了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