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总是极尽可能的曲解甚至恶意抹黑所讨厌之人。
哪怕她明知那个讨厌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坏,甚至很好,但“厌恶”这道坚固的墙还是毫无理由的阻隔了理智。
庄良珍故意沿着长长的游廊散心,游廊外围了半人高的彩色锦缎,不远处的护卫看不见这里的女眷,但女眷能看见锣鼓喧天的江面以及两岸仕女如云的盛景。
此时大部分人都聚集大厅或者雅间听戏的听戏,观赛的观赛,图的就是一家人凑一起的热闹。所以游廊上偶尔出现一两个人,也是端茶上点心的仆妇,她们遇见庄良珍,通常是行一个福礼然后匆匆离去。
游廊尽头是船尾,果然如良骁所说,布置的仿佛家里的船厅,摆了一溜郁郁葱葱的植物,还有歇息的罗汉榻,周围还飘荡着如烟的轻纱,实属幽静又避人耳目的好地方,而且还很难令人心生防备。
没过多久,良婷婉果然追了过来。
其实良婷婉知道庄良珍所为何事而郁郁寡欢,偏假装啥也不懂,一脸关切道:“二嫂嫂,你可是身子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帮您通知二哥呀?”
果然如她所料,“二哥”两个字一冒出来,庄良珍的眼泪也跟着冒了出来。
她的睫毛那么长密,落泪时连累的眼睑泛粉一直延伸到了尾稍,真个儿就像个小勾子,此时站在旁边的若是男人能把持的住才怪。良婷婉忽然又更加理解二哥为何将她捧在手心里了。
连她看了都有点儿心疼,又有点儿嫉羡。
平心而论,二哥大概也很为难吧,左手庄良珍,右手谢兰蓉,哪一个不让人想一口吞下?倘若庄良珍有谢兰蓉一半的识大体,二哥定然也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良婷婉脑子走马灯似的胡乱想着。
庄良珍越哭越伤心,几乎用袖子掩面,身边的丫鬟立刻一左一右为她遮挡,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点小丫头愁眉不展的对良婷婉道:“二姑娘,奶奶已经这般伤心了多日,偏还要在人前假装坚强,求您陪奶奶回房间开解开解她吧。”
良婷婉本来就爱逞能,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做好人的机会,安慰不幸的人令她有种自己是无比幸福的成就感。
而庄良珍也犹如打开话匣子的怨妇,从头到尾的数落着良骁的花心,听得良婷婉一愣一愣的。
但是说人坏话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是无凭无据的,所以回到房间庄良珍脸色就不对了,头疼的昏昏欲坠,良婷婉心想,可算是闭上嘴了。
但看她那我见犹怜的模样,良婷婉干脆再做一回好人:“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再怎么样还是二哥对你最好啊,再说哪个男人没有小妾通房什么的,你也别哭了,免得让长辈看了既担忧又扫兴,我去帮你把二哥喊进来,你们也好把话说开了。”
“婷婉~”庄良珍感动的无以复加。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人情啊,若能促使小俩口和好,良婷婉可就赚足了两份人情,反之她也没啥损失,哈哈,何乐而不为呢!
良婷婉到底是良二夫人生的,打起小算盘也是个好手。
她得意的随口安慰庄良珍几句便携着丫鬟离去,认认真真去寻良骁,免不了要有一番打听和曲折,这里暂且不提,却说谢兰蓉,提着裙角气喘吁吁在这巨大的左绕右拐的花船上去追良骁。
走走停停的,又不敢太惹眼,唯恐被过路的仆妇看出什么。当她好不容易追到了船尾的雅阁,人不见了?
雅阁三面开阔,奇怪,人去哪儿?谢兰蓉顾目四盼。
却听得一道几好听的声音传来:“谢兰蓉,你跑这里做什么?”
谢兰蓉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吓得差点蹦起来,定睛一看,竟是庄良珍!
她怎么在这里?
难道骁哥哥出来就是为了找她?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谢兰蓉否定,若是为了找她人就不可能消失,她算老几啊,以为使点脸子骁哥哥就会害怕!谢兰蓉瞄了眼四下无人,便也不再装小可怜了,这里可是鲁公府的花船,谅庄良珍也不敢动手,这里可不是上谷,而且谢兰蓉巴不得庄良珍动手呢,只要她一尖叫立刻就会有好多仆妇或者护卫涌过来,刚好让大家目睹一下庄良珍的丑态。
且还能让她再发挥一番摄男人心魄的绝技,保证让骁哥哥看了恨不能疼死她。
倘若骁哥哥就在附近,听了她的喊叫,那可就更妙了,就算庄良珍不打她,她也得想办法惹毛了她,然后扯歪了衣襟钻进良骁怀里。
不过是电光火石的须臾间,谢兰蓉的小脑袋已经飘过了一连串的念头。
她定睛再看向庄良珍,不由的要笑了,哈哈,眼睛都哭肿了!是不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哭了好久!
庄良珍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嫂嫂,你这是何苦呢~”谢兰蓉掩着帕子,袅袅娜娜的走上前两步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
庄良珍居然在这里喝酒!
谢兰蓉眼睛闪了闪,所以说这是个白痴,简直是一点脑子都没有,除了牙尖嘴利压根就不知如何控制男人,此前真是高看她了。
谢兰蓉松了口气,感觉这位姿貌绝丽的情敌也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婚后她只需拿出一成的功力就能让良骁再也不想从她的被窝里出来。
陈郡谢氏嫡出的女子在夫家都很得宠,主要归功于这个家族独有的秘籍,也是前朝一位姓谢的宠妃留下的《御夫术》,别看谢兰蓉还是一个小姑娘,真要论起手段……谁尝了谁知道。
“谢兰蓉,我且问你,你是不是非要做良骁的人不可?”庄良珍仰头又饮一杯,大有一醉解千愁的势头。
谢兰蓉扇了扇鼻端的酒味儿,翻了一个白眼道:“明知故问。你自己看不住男人却非要刁难我,不是我说你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大家一起安享太平不是挺好的么?再说我也争不过嫂嫂您呀,骁哥哥最疼你了。”
先给情敌灌点米汤,能将敌意降低一点是一点,谢兰蓉其实也不想在成为良骁的人之前与庄良珍太过水火不容。
她一脸“我争不过你也不想跟你争”的样子,换个没经历过风雨的小丫头铁定要被她骗的死死的。庄良珍在心里暗笑,在心中掐了把时间,此时的良婷婉应该在到处找良骁,不多不少刚好一盏茶多点的功夫。
一直默默立在墙角的春露察觉庄良珍的眼神后镇定上前,掏出沾满麻沸散露的帕子蒙住了谢兰蓉贴身丫鬟的脸,那丫鬟翻了个大白眼,一声不吭就晕了过去。
谢兰蓉难以置信的瞪着庄良珍,只觉得她疯了,更不解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这里四周到处都是护卫还有仆妇,对了……护卫和仆妇,只一瞬间她就要放声尖叫!
庄良珍却早有防备,瞬间扑过去狠狠一捂,娇娇滴滴的谢兰蓉哪里躲得过身手灵活的庄良珍,更别提那麻沸散露的药效几乎是沾了口鼻即晕。
不怪谢兰蓉想过了所有可能却没想到庄良珍敢光天化日之下捂晕了她,因为正常人谁会做这种事?
就算她要害谢兰蓉清白也得找个愿意来害的啊!
想害的进不来,而进的来的良驰、良骏等人不见得想要,就算想要也不可能任由庄良珍摆布啊,所以她要把她捂晕了干什么?
总不至于脑子坏了亲手把她送良骁怀里吧,那谢兰蓉必然感谢她八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