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2)

国手朝歌 素衣音尘 2672 字 2天前

“你撒谎。”

伊崔冷笑。摊开手,阿岩会意,将拄拐放到他的手上,伊崔借助一支拄拐的力量,缓缓站起身来。

伊崔那一声冷笑让卫尚心惊肉跳,他就如同一个面对死者家属的杀人犯,内心充满无限的负疚和罪恶感,但是又希冀能蒙混过关,或是得到谅解。

“你撒谎。”一只手揪住卫尚的衣襟,强迫他抬起头来,卫尚这才惊觉伊崔的右腿已经有了力量,他仅借助单支木拐便可站立和行走。

“你的腿已经……”

“已经在好转,”伊崔截过他的话头,冷冷一笑,“我还在治疗中,朝小歌不可能不关心我的腿,忙得没时间给我写信,呵,你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

“说!她到底怎么了!”

“她……挺、挺好的……”

“放屁!”伊崔难得爆一个粗口。他的右手一使劲,将卫尚整个人猛拽过来,卫尚一个趔趄,重心不稳,这时候一支拐杖突然横过来,直接将他扫到地上。

卫尚从来不知道伊崔的手臂竟然这么有劲。

“是不是君上让你们都瞒着我什么?”

“没……”卫尚翻身,试图站起,却发现木拐的一端正指着自己的鼻子。

为了走路稳健不滑倒,伊崔的木拐是特制的。触地的一端削尖,包着铁皮,此时此刻这端便指着卫尚的脸,充满威胁。

“姓卫的,我没有耐心听你废话,”伊崔冷冷道,“老实告诉我,顾朝歌到底怎么了。”

即便他不这样做,卫尚的心理承受也已经到极限,他一直觉得顾朝歌被掳走是因为自己,而燕昭让所有人瞒着伊崔,又加重了他的负疚感。他实在是很想让伊崔知道真相,然后伊崔骂他一顿,打他一顿,不管怎么样对他,他的心里都会好受些。

可是君上的命令……

卫尚低着头,木拐包着铁沾着泥的尖端又离他近了一点,冰冷的金属几乎触到他的鼻子。

“关于顾朝歌的事,我向来没有理智也没有耐心,”伊崔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渣,“卫家早就绑上我们这条船上走不开。所以,我不介意让卫大公子破点相,或者受点别的苦头吃。这种事情,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不、不必了……”卫尚低声道,在心里默念他不是在违抗君上的命令,只是情势所迫,被人威逼,不得不说。

“那就说!”

“朝、朝歌她……”卫尚的声音越发低下去。伊崔听不见,心里着急,扔开拐杖,膝盖撞上冰冷的地面,他跪在地上,弯腰一把提起卫尚的衣领,吼道:“她怎么了!”

“她、她……她被北胡掳走了!”

卫尚大声道,和这句话一同涌出来的,还有他的泪水。

☆、第88章

“之岚将卫尚的两颗牙给……打掉了?”

帅帐之内,正阅读军报的燕昭惊闻此消息,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顾朝歌被掳一事,说来他也有保护不力的责任。

“就……之岚一个人?他……就用拳头?只一拳?没别人帮忙?”燕大将军深感不可思议,他和伊崔好友多年,他知道伊崔因为身体弱,向来能动口就绝不动手。由于一般他动动嘴皮子就能摆平一切,所以基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此次竟然一拳打落卫尚两颗牙齿,想来是气愤到了极点。

忽然,燕昭想到一个问题,他问:“卫尚被打落的……不会是门牙吧?”

告诉他此条消息的薛老先生,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他的君上,隐隐从这句问话中嗅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似乎不是。”薛吉回答。

“哦。”燕昭点了点头,敲了敲椅背,又问:“那伊崔现在什么情况,奏报里有附他的书信是吧,拿来给我瞧瞧。”

薛吉条件反射地将奏报所附书信往袖子里一藏,道:“呃,之岚正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不怎么中听,君上最好还是不要……”

燕昭扬眉一笑:“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骂过人打过架,我还能受不了他生气?无妨,拿来给我瞧瞧。”

薛吉无奈递上:“君上记得莫要动气。”

燕昭翻开伊崔的信,第一眼,发现字迹出奇潦草,一钩一撇简直能飞上天,显然正是在气头上写的这封信。第二眼,发现一张纸上满目可见“竖子”、“母婢”、“死公”等骂人字眼,连“老猪狗”、“直娘贼”这种粗俗的话也公然出现。

燕昭忽然有点理解为啥薛吉不给他看了,这不像伊崔所写,倒像一个只读了几天书的莽夫市井骂街的文字记录。

诚然,伊崔纸上句句骂人之话,多半指向北胡,一小半指向被他打落两颗牙齿的卫尚。然而,另外隐隐约约,没有写出来的,是对燕昭的责备。

他将最心爱最重视的女人从安全的锦官城千里迢迢送到危险的前方战场,只为了治好他的主上的眼睛。燕昭的眼睛治好了,可是他却没有行使好保护顾朝歌的责任。

他让北胡人在眼皮子底下接走顾朝歌,生死未卜。更让伊崔不能接受的是,燕昭竟然下令属下封口,不让任何人告诉他顾朝歌失踪一事。

伊崔在书信的最后,用极尖刻的语气质问燕昭,他自问一言一行都对得住君上之信任,敢问君上是否对得起他?

看到这里,燕昭轻轻皱了皱眉。

薛吉见状,知道燕昭是看到了最后,劝慰道:“之岚是在气头上才会如此胡言乱语,他对君上的忠诚……”

“我知道,他对我忠诚无匹。但是他这绝非气话,他是借着气愤的幌子,在冷静地指责我,指责我的不是。”

燕昭将书信放下,揉了揉眉心,苦笑一声:“我从没想到阿崔会有一天如此诛心地质问我,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这一次薛吉沉默了许久,方才轻叹一声,道:“顾朝歌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正打算和北胡接洽么,”燕昭摸了摸案几上的那封拟好的信函,“万石粮食换一个人,北胡应该会应允吧?”

“恕老臣直言,如今和北胡谈判并非良策,这群草原狼轻易不会被喂饱。即便顾朝歌现在确实在他们手里,而且活着,他们也绝不会给一万石粮食就放人。而是会绑着顾朝歌继续源源不断向我们要粮要钱。君上,我们只有将他们打怕了,打残了,回头再谈判,方能获得先机。”

“但是……”

“小朝歌是很重要,但是大局更重要,”薛吉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我们鞭长莫及,只能希冀她在北胡营中多活些日子,等战局稳定,我们大军一到,救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