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东宫后,这姑姑却未领自己去接待宾客的正殿,而是朝东边的一处偏殿走去。
方才她还能看见零星的宫人,可越往东处走便越静,人影也没几个。
明琬心下犯疑,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想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姑姑,咱们不是去见太子殿下吗?这条路好像不是去……”
雨蝶停住了脚步,转身见她一副嗫嚅露怯的样子,顿时不耐烦斥道,“殿下有事要处理,侧妃娘娘心好,先让你去她那坐会儿。”
明琬“应”了一声,顾琅景的那位侧妃她在闺中听说过。
那位女子名唤兰月,是京中武威将军府里的二小姐。
生的一副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礼,自小在闺阁中便声名远扬,是个出了名的世家贵女。
论理她娘家位高权重,声明赫赫,做太子正妃都绰绰有余,只是不知因何缘故成了侧妃。
进了殿后,明琬便瞧见那斜倚在榻上,半瞌着目的美人。
她着了一身桃红色印花白底薄烟纱,细润如脂的手随意搭在一边。
听见了门口的响动,此刻正拿那双如丝的媚眼望向自己。
明琬垂下了头,兰月果如传言,是个绝色的窈窕佳人。
她轻轻屈下了腿,弯腰行礼,“臣女甄明琬给娘娘请安。”
兰月搭眼瞧了瞧殿下的人儿,朴素的衣衫下依然可以看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身形,面上薄施粉黛,似乎没怎么打扮。
可即便是如此还是难遮她掩映生姿的丽质,静静的站在那儿,娇怯的做派真令她反胃。
兰月也未说平身,就这么侧倚着与她说话,“你的病可好些了,殿下送去的药很有用吧。”
“劳娘娘挂心,臣女已无大碍,今日前来就是想亲自同殿下道谢。”
明琬的声音有些微微泛抖,她脚伤初愈,此刻屈着身子,全身的重力都着在了脚踝上,面上已是竭力在忍耐。
“哦?”兰月挑眉,眸光陡然变得凌厉,“殿下都赐了你什么药?”
明琬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有些不明所以,只依样将那些不太绕口的药名捡了几个说出来。
“百味化瘀散本侧妃这里也有,雨蝶,去药箱里把这药找出来。”
兰月美艳的脸上挂着笑,“甄姑娘很喜欢殿下赏的药,所以也一定会喜欢本侧妃赏的药吧?”
明琬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可她此刻人在兰月宫里,只得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侧妃娘娘与殿下同心同德,臣女喜……喜欢。”
兰月的笑意直达眼底,“我这个人较真,若不是亲眼所见定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只好委屈你保持这个姿势再站一会儿,这样待会儿给你上药的时候本宫才好知道啊。”
明琬愣在原地,只一瞬便想明白了这里边的关窍,她强忍着脚踝处传来的阵阵刺痛,解释道,“娘娘,臣女与殿下素无交集,殿下会赐药也是那日在校场看见臣女坠马才会……”
“住口!”
“本侧妃可曾说了些什么?依照甄姑娘的意思本宫岂非一个目光短浅的粗鄙妒妇?”
兰月顿了顿,“不要以为殿下赏了你药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这东宫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明琬脚下的痛楚越发的强烈,她一个没忍住,摔倒在地。
手肘磕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时,腕间的手钏将她娇嫩的肌肤划出了一道血痕。
“雨蝶雨眸,你们两个架着她,我看她还怎么装死!”兰月眸里似要喷出火,清脆又尖细的声音满是怒火。
明琬登时就被两侧的宫女薅起来架着胳膊,只一会儿,袖子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红了一圈。
她的肌肤细嫩白净,看着十分打眼。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早上宣她进宫谢恩的那个人不是太子派来的,而是兰月的人。
而眼前这出戏也是她早策划好的,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都免不了兰月的折磨。
光洁的额头上浮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明琬咬唇,只强撑着眼皮望着兰月,一言不发。
她不信兰月敢在东宫里把她杀了,心肠歹毒之人,越是求她只会越开心得意。
她就知道,顾家的人,不该招惹的。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明琬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冒着白色的星星,脑袋也越来越沉,胳膊间那两人的手甚至是抠着她的肉想要把她往上提。
她努力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耷拉下来,两侧的碎发早就被汗水打湿。
牙齿在打颤,声音细碎,“侧妃娘娘,我是甄家的人。你这么做,只会坏了平国公府和东宫的和气,就,就是太子殿下他知道的话……”
“呵。”兰月狭长的凤眼敛着一抹得意之色,一手捻起了青瓷小碗里的剥好皮的葡萄。
她笑道,“殿下宠爱本侧妃,岂会怪罪下来。你不过是偏房的庶出女,难道平国公还因为这个要与我东宫为难?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她慢悠悠将果肉放在口中,而后冲台下使了个眼神,雨蝶心领神会,架在明琬胳膊内侧的手就使劲的拧了一下。
雨蝶拧的十分使劲,内侧的肉又是整个手臂中最嫩最薄的,这一下疼的明琬惊呼出声。
她痛苦的闭紧了眼想抵抗那股火辣的同意,脑子浑浑噩噩,几欲就要跪倒在地。
门外匆匆赶到的顾眠芊听到了这一声惨叫,惊得腿脚一颤。
幸亏书画早晨经过玄武门看见甄二姑娘进宫,哥哥这会儿在宫外办事,她紧赶慢赶就跑来了。
真不知道同是姓兰,怎么兰家兄妹差距这么大,哥哥就不该娶这个祸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