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滕寅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我要娘,我要找娘……”
“你要找娘自然可以,那你要先告诉我们,你娘在哪?”宛心眼角眉梢都是得意,言辞无疑是在煽风点火。“还有你父皇呢?你父皇又在哪里?你是否自幼和你母亲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才捂的你皮肤如此白皙,你是不是很难得去阳光下走走?就怕人家认出你的样子来。你娘是不是还叮嘱过你,无论如何,不可以说出你父皇的身份?”
“够了。”腾芽心里憋住气,走上前去双手握住了凌烨辰的手腕:“皇上,臣妾从来没见过这个孩子,更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他毕竟是个孩子,瞧着似乎还有些孱弱……”
凌烨辰其实没想过伤害这个孩子,但他很想知道,腾芽究竟是一无所知,还是如同宛心的推测,根本就是她操纵了这件事,如同安排左惠妃假死一样。也因为如此,他并没有松手,而是从雪桃的怀里揪过这个孩子,举的高高的。“腾贵妃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孩子吗?”
腾芽的心好像揣着被老虎猛追的兔子,几乎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皇上……”双腿发软,她蹙眉慢慢的跪下去。“万万不可。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孩子,他都只是个孩子。况且臣妾从他的脸色不难看出,他是患了病的。一个已经这样可怜的孩子,着实不该……还请皇上把孩子交给御医,让御医仔细检查一下。”
凌烨辰的眼尾冲殿上一侧的鹰眼递了个眼色。顺势将手里的孩子给抛了出去。
“啊……”腾芽一声惊叫,捂住了脸,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这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她来不及多想,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便是如此。只是,捂住眼睛之后,她根本没听见孩子落地的声音。
“皇上。”鹰眼抱着那哭的很大声的孩子,重新走到了殿中央。
“腾贵妃,若这个孩子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为何你会如此恐惧,如此担忧?”凌烨辰蹙眉看着她:“你知道吗?比起事实,朕更厌恶你欺骗朕。”
腾芽这时候才算是定下心来,她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只是微微直起身子,仰着头看着凌烨辰的脸:“臣妾感到害怕,乃是因为这个孩子很可能会在掉下来的一瞬间摔伤,甚至摔死。初为人母,臣妾才体会过怀孕及产育,那无法言说的痛楚,将心比心,若这个孩子的母亲见到这一幕,岂非会有万箭穿心之痛。而臣妾的恐惧并非源自于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有什么关系,而是很怕促成这个悲剧的人,是自己的夫君。而发生这个悲剧的时候,臣妾近在咫尺,却无力阻止。幸亏皇上您只不过是为了试探臣妾的反应,才做出如此的举动,有惊无险。”
凌烨辰看她的脸色苍白,连唇瓣都失了血色,足见这一下子,真是把她吓得不轻。他伸手,递给了她。
腾芽皱着眉头,把手搭在他的掌上,让他扶着自己起来。刚站稳的一瞬间,眼前竟然发黑,她身子一歪,就被凌烨辰稳稳当当的揽在怀里。“臣妾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当心点。”凌烨辰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才觉得什么都不要紧,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那就什么都无所谓。
“皇上。”宛心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明明一开始剑拔弩张,谁也不肯对谁低头,怎么转眼就揽在怀中,互相依偎呢?她深吸了一口气,急切的说:“其实臣妾已经让御医给这个孩子诊过脉,非常遗憾的是,这个孩子也患有和腾贵妃另外一个幼弟相同的病症。也就是她信笺上提到的那种病。若非骨肉血亲,这样罕见的病症怎么可能差不多时间在两个不相干的孩子身上都有。臣妾问过御医,御医说这极有可能是父母身上的隐症,遗传到了孩子的身上。且这还是一种只传男却不传女的病。所以腾贵妃的父皇膝下,皇子根本不多,即便是生了下来,用不了多久也会夭折。”
宛心的话让腾芽听起来心里一阵阵的刺痛。“就算是都患了罕见的病,也不代表一定是遗传,一定是一家人。皇后这么说,恐怕也是拿不出证据的。”
“你还想要什么证据?”宛心冷着脸,眼神里充满了刻毒。“都这样子了,你还能狡辩,你还想要本宫拿出什么证据?”
“自然是该你拿出证据的时候了。”腾芽收拾了脸色,道:“方才皇后娘娘抛出这个孩子,成功的转移了视线。颂昌,你往方才皇上滴了血的水碗里,加了什么好东西?”
“腾贵妃娘娘,您这是说什么呢?奴才并没有……”颂昌急的脸都红了。“奴才……没有……”
“柳抚。”腾芽扬声道:“既然来了就别在殿外候着了。”
她的声音落,柳抚就迈着端庄的步子走了进来。“奴婢给皇上皇后请安,拜见公主。”
“皇上,实际上事情是这样子的。臣妾早就怀疑有人会在那碗水里面动手脚,所以方才说话的时候,臣妾一直让冰玉暗中观察是谁最终下手。冰玉已经用眼神告诉了臣妾。柳抚因为事先留在左惠妃宫里帮着照顾二殿下,才没有牵连进漓乐宫上下数百口宫人被囚禁审问的风波。也才能在这个时候帮臣妾的忙。”
说话的同时,柳抚已经走上殿去。在两只碗里面分别查验。“回皇上的话,其中一只碗里面,被人撒进了白矾。白矾会加速两滴血相容的速度。”
“这个时候,皇上方才滴进去的那滴血早就已经溶解在水里了。可是颂昌居然还是往里面加了白矾,若非有人授意,他何苦铤而走险?”腾芽转过脸,看着浑身颤抖的宛心,道:“是你一步一步逼着我走到这一步,我原本想给你留下颜面,至少不在人前揭穿你的丑事。可你一心要我死,我若还顾念这么多年相识的情分,那就是和嫌我自己的命太长,和我自己过不去。”
“颂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凌烨辰的眼神清冷骇人,看着颂昌的时候带着天子的威严,吓得那奴才当场面如死灰。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鹰眼已经把那个可怜的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冰玉。随即上前从颂昌的指甲缝里发现了白色的粉末。
柳抚上前查验,确定是白矾无疑。“是个指头,居然有三个指头都塞了这种粉末,怎么?很怕不够用吗?”
“你还不说?”凌烨辰再度将目光投向颂昌。
“奴才是一时糊涂,是颂丰让奴才……”
颂丰闻言赶紧跪下:“皇上息怒,是奴才故意让颂丰往碗里加白矾,加速两滴血的融合,让皇上相信小公主是您的滴亲女儿,再设法揭穿腾贵妃的伎俩,诬陷白矾是腾贵妃加进碗里的。”
“噗嗤。”冰玉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个时候,她已经把方才受惊的孩子给哄睡了。“颂丰公公,你耳朵不好用吗?方才柳抚说了,只有一碗水里有白矾,另一只碗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若是要嫁祸贵妃,不是两个碗里都有才对吗?何必再贵妃提议让皇后娘娘滴血认亲之后,你再授意颂昌往碗里撒白矾粉末?”
这话才让凌烨辰想起方才的事情,宛心似乎是故意抛出这个小孩子,打断了方才腾芽的话。“宛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妾不知。”宛心一脸委屈的摇头:“谁知道腾贵妃会有什么糊涂的想法,臣妾也没有指使过颂丰去做这样的事情。若不信,您大可以当面问颂丰。”
“是奴才自己的主意。奴才实在是见不得贵妃屡次欺凌身为皇后的国母,才会想出这个法子,让颂昌去做。谁知道颂昌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慌里慌张的,居然没有把白矾撒进两只碗里。”颂丰伏在地上,连连叩首:“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是奴婢自作主张,求皇上千万不要为此疑心娘娘。娘娘对您的心日月可鉴。”
“那么,腾贵妃,你想让皇后和谁滴血验亲?”凌烨辰蹙眉看着腾芽。
原来他真的一无所知。腾芽在心里一声叹息,才道:“臣妾没有想让皇后娘娘和谁滴血验亲。方才说了,臣妾是想让人将大殿下抱来,请皇上与大殿下滴血验亲。可能皇上的心思,全然在太后的那件事情上,所以没有听进去臣妾的话,就已经被皇后给打断了。”
“腾贵妃,你到底要干什么?”宛心走上近前来,扬手就要往腾芽的脸上招呼。
这一巴掌还在半空,就被凌烨辰狠狠抓住:“你是皇后,就该有皇后的仪态。”
宛心含着泪,委屈的说:“腾贵妃怀疑子墨并非臣妾与您的骨肉,难道臣妾还要宽纵她吗?”
“皇上,皇后娘娘的话不对。”腾芽深吸了一口气,放慢了语速:“臣妾并不是怀疑大殿下不是您与皇后娘娘的骨肉,而是可以确定,大殿下不是您的骨肉。他是皇后娘娘昔年还是宛心公主的时候,从邻国回盛世的途中,被戊子国混进盛世、邻国的兵士施暴怀上的孩子。”
“你胡说!”宛心从来就没想过,这件封尘几年的往事,会忽然被腾芽当众揭穿。“你胡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本宫冰清玉洁,从来没有!”
她气急败坏的甩开凌烨辰钳住她的手,发疯似的往腾芽身上扑过来。
亏得是凌烨辰眼明手快,将腾芽抱在怀里迅速翻转,躲避开了宛心。
扑空的宛心被他这么一躲,重重的摔在地上。
雪桃赶紧扑过来扶她:“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别担心,无中生有的事情,皇上是不会相信的。”
她死死的拽住皇后的手,非常用力,希望皇后能镇定一些,不要自乱阵脚。
“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察觉到大殿下身上有一块明显的胎记,就在胸口的位置。一半红一般黑,看上去颇有特色。”腾芽看着皇后越来越恐惧的脸,心里却逐渐踏实。“其实父母的胎记,未必会遗传给孩子,且孩子有胎记,父母也未必会有。但若是有这么个人,身上也有如出一辙的胎记,就连位置也差不多,那就太过巧合了。”
“朕……没见过子墨身上是否有胎记。”凌烨辰没有给那个孩子洗过澡,也不曾抱着他睡过,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不打紧。臣妾已经让人去把大殿下抱来了。且就连身上有着差不多胎记的人,也一并带进宫来,此刻,他正在殿外候着。皇上可否允准他上殿作证?”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是你诬蔑我。腾芽,你已经夺走了皇上的恩宠,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宛心歇斯底里的指着腾芽骂的同时,子墨和那个戍卫已经被带来了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