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皇后一手调教出来的婢子么?你来若水殿不是为了提点我宫里的规矩吗?”腾芽忽然问了这两句不相干的话,黄桃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
“三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思问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我是想说,皇后娘娘没告诉过你,遇到事情不必这般惊慌吗?”腾芽拧了拧眉头:“你去把冰玉叫醒,让她过来帮我。你这个样子,还是赶紧去小厨房烧一些热水,再拿些干净的绵巾过来。此外,咱们宫里有什么止血的药粉,也赶紧找来。”
“常在你是想为皇上疗伤?”黄桃不怎么相信她的技术。
“我不给他疗伤,难道给你疗伤?”腾芽嫌弃的不行:“还是你想看着他流血而死?”
“奴婢这就去。”黄桃硬着头皮依言照办,不一会的功夫冰玉就进来了。
这时候,腾芽已经剪开了凌烨辰的衣裳,露出了簪子扎进的胸膛。
“公主……”冰玉心跳的很快,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皇上他会不会……”
“不会的。”腾芽看了一眼他受伤的位置就可以判断:“簪子没戳进心房,不会有事的。”
“嗯。”冰玉听她这么说,不禁点头:“奴婢拿个软垫来给皇上垫好。公主您准备把簪子拔出来。”
“嗯。”腾芽点头的时候,黄桃已经端着热水和绵巾走进来。走进来之后,她把热水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小跑着去把门关好了。然后又翻箱倒柜的找了几瓶药粉出来。
“公主,事不宜迟,你赶紧救皇上。”黄桃不免紧张起来。“如果被御前的人发现了,你就没命了。要是这时候把你绑了,那皇上也就危在旦夕了。”
腾芽看她一脸急切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不希望皇上出事。
可是她始终想不明白,房里那么暗,她从外面走到门口,外面亮的多。从亮的地方往暗的地方看,怎么可能轻易就见她拿着簪子刺向凌烨辰呢!再说,事情发生的突然,连她自己都没预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黄桃怎么可能一下就看清楚!
“好了,常在,你看看这几种药能不能用?”黄桃赶紧把药递到腾芽手里。她仍然惊魂未定,手颤抖的厉害。尤其是当她看见皇帝心口上海戳着一支簪子,那感觉就好像一把刀悬在头顶上。“奴婢不敢惊动旁人,也希望没有人知晓。否则对公主来说就是灭顶之灾。眼下还是先救皇上要紧。”
腾芽检查了药粉,确实有止血的良药。她皱着眉头,吩咐她俩:“未免拔簪子的时候皇上乱动,又或者咬了舌头。你们最好拿绵巾塞住他的嘴,并且按住他的手和脚。”
“是。”冰玉依言照办,顺手拿了块抹布塞进皇帝的嘴里。
黄桃也赶紧按住了皇帝的双腿,冰玉择谨慎的按着皇帝的双手。
腾芽微微凛眸,双手握住了金簪尾,半根簪子都戳了进去,足见自己方才是真的慌了。她将心一横,一用劲便把簪子拔了出来。一股鲜红的血水也从凌烨辰的伤口里喷出来。溅在腾芽的脸上和身上。她顺手把银簪子扔在地上,飞快的拿了药粉倒在冒血的伤处。从冰玉手里接过绵巾捂住伤口止血。
“恐怕是要按一会儿了。”腾芽幽幽的叹了口气:“等止住血,再好好包扎也就没大碍。”
“那……”黄桃有些害怕的问:“明日一早皇上会不会醒?如果皇上没有醒,那早朝怎么办?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皇上醒过来,知道腾常在你下手这样凶狠,会不会要了你的命?”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腾芽被她问的有些不耐烦,眉头蹙的很紧。“总之这件事情我自己会担待,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很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捅伤了皇上?难不成皇上会忽然过来,也是你意料之中的事情?那皇后是不是也知道此事?”
“常在误会了。”黄桃垂下眼眸:“皇后娘娘只是让奴婢来常在身边指点规矩,并且将宫里的人事相关禀告常在。其余的事情,皇后没有吩咐过奴婢,常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怎么这样说话?”冰玉听着就生气。“皇后娘娘把她精心训练的婢子,也就是你送来,难不成是真心要帮我们公主的?这话就算真的说出去了,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没做对不起常在的事情。”黄桃的脸上充满了委屈。
“你若真的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怕说出真相?”腾芽与她对视一眼:“当时屋子里那么暗,连我都没看见近前的人是皇上,你怎么能看见我戳伤了他?”
“其实……”黄桃长长叹气,才道:“三年前我生了一场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病好了之后,我的眼睛就和从前不一样了。简单来说,就是在夜里也能看见东西。我去瞧过郎中,郎中以为我是信口胡说,给我诊脉也说我的眼睛根本就没事。我说我能在夜里看东西和猫儿一样清楚,也没有人信。都觉得我是脑子烧坏了,才会说胡话。后来,我也就再不对别人提起这件事了。”
“原来如此。”腾芽不免惊奇。这时候,她松开了按住的伤口,仔细查看,发现止血的药散果然好用。“扯一块干净的绵巾给我,长一些,我来给皇上包扎。”
“是。”冰玉和黄桃一起合作,从那白绵巾上扯下长长的白条子交给腾芽。
“你俩小心点把皇上扶起来。”腾芽看着凌烨辰梳洗的轮廓,禁不住想起从前和他相处的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给他又上了一些药,才慢慢的用白面筋为他裹伤口,绵巾一圈一圈缠绕在他的身上,他闭着眼睛,面无表情。腾芽从他身前看到身后,每缠绕一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力道。
冰玉看着她细心的动作,心里就温热起来。其实三公主一定还是喜欢皇上的。不然,不可能不经意间,流露出如此的温暖。包扎好了伤口,腾芽也累坏了。
“行了。”她把擦拭过血水的绵巾扔到铜盆里,又擦了擦手。“你们先下去吧。我累了。”
“这样就行了?”黄桃颇为震惊:“就不用给皇上开个方子,熬点药来喝吗?毕竟是那么大的伤口……”
“这也得等天亮再说。”腾芽是真的有些倦了:“我想睡会儿,天亮了再说吧。”
“好,那奴婢先告退了。”冰玉笑着行礼,把铜盆端起来塞到黄桃怀里。“我说你别这么不识趣好不好,皇上还睡着呢,公主自然要陪皇上再睡一会。”
黄桃皱着眉头从房里出来,才惊讶的说:“你们主仆俩心可真大啊。这可是行刺皇上,是十恶不赦……”
“好了,别重复了。”冰玉捂住了她的嘴巴:“一晚上都在听你重复差不多的内容,你不累?好吧,既然你不累,那这些东西就交给你去处理好了。我也回去睡一小会,天亮还要给皇上和公主准备早膳呢。”
“唉你……”黄桃的话还没说完,冰玉已经走进了侧厢房关上了门。
“真是……太奇怪了!”黄桃连连摇头,心里还觉得很害怕呢。真不知道明天皇上醒过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说不定她也要跟着遭殃。
腾芽侧首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凌烨辰。浓黑的眉毛略有些凌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包扎的时候蹭道了。她伸出手,有些忍不住想要替他捋顺。
只是在接触到眉峰的那一刻,她像是被电到一样,倏然缩回了手。有些事,还是分得清清楚楚的会比较好。她不得不顾全盛世的颜面,为了十座城池做他的妾室。可是如果他心里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仁慈,最好能放她走。
腾芽轻轻的叹气,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要怎么得罪他,要怎么让他有这样的决断呢?
想着想着,她没有了力气,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颂昌早早的就过来,想着为皇上打点起早的事。
哪知道他来到若水殿的时候,皇上居然还在腾常在房里。
“嗯哼。”颂昌清了清嗓子,故意问一旁站着的冰玉:“现在什么时辰了?”
冰玉担心的不行,却故意笑着说:“这不是才卯时么公公,皇上不是辰时才上朝吗?您怎么来的这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