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差爵”,言逡月抖得厉害,抓着他的衣袖:“寻常妇人也要经历的,没有这样娇气,你、你陪着我就好。”

“当然,我当然陪着你,你不要说话,攒些力气。”

更强烈的阵痛很快来临,言逡月有些透不过气,间歇的时候她苦笑一声,还以为蛊朽是最痛的,原来其实不是。

提气的药分了几次灌下去,疼痛变得越来越密集,好像连呼吸都困难,她双眼紧闭,就算痛极也不肯吭声,直到剧痛袭来,她喉间才不自觉地冒出些呜咽,言逡月咬着下唇,忽然感到脸颊上凉了一下,是小王爷的眼泪落在她脸上:“别哭啊……差爵。”

这样苦楚的低唤渗进司空差爵心里,如同直插心脏的一把尖刀,快把他的心搅碎了。

熬了两三个时辰,宝宝还是没有要出生的迹象,可是痛感却愈加强烈,然而真正让言逡月觉得绝望的是突然渗进骨头里的一股锐痛,并不是分娩带来的,而是身体里那只蛊。

种蛊为契,总是要还的。

言逡月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以为自己痛昏过去了,片刻却发现自己还醒着,过了不久,似乎又能看见些隐约的轮廓,再清晰,再模糊,再消失。

她忍不住想,自己当初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孩子还没出生,她已经快要失明了。

耳边不断传来司空差爵的声音,她听一听,就落下泪来。她极少因为觉得委屈而落泪,也极少放任自己去在意心里的情绪。

司空差爵自然也知道,却以为她只是疼,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安抚。

“王妃,孩子快出来了,您照着我说的做。”稳婆示意她如何用力。

“逡月,你能听到吗?”小王爷焦急地抚着她额前的发丝。

言逡月抿着唇点头。

持续而漫长的疼痛迫出她压抑的低吟,身下的血水随着她用力的动作一滩一滩地溢出来。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腰间一轻,终于从极致的苦痛中解脱出来。

也许真的没有福分再去看桂花了,她隐隐约约地想,然后便昏睡过去。

言逡月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怎么会这么黑呢?她反应了好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

她看不见了。

“逡月,逡月你还好吗?”

“差爵?”

“你总算醒了,我担心死了。”

“宝宝怎么样了?”

“大夫说有点小,但是很健康,乳母在喂奶呢。”

言逡月神色柔和地笑了笑:“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但是长得很像你,好可爱。”

“像我……?”

小王爷嘿嘿傻乐:“其实也很像我啦,我去抱来你看看。”

“等等,差爵……”

“怎么了?”

言逡月垂眸:“没什么。”

司空差爵将孩子抱来:“来,逡月你……诶,逡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还有哪里痛?”

言逡月摇了摇头。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小王爷疼惜地坐下来,腾出一只手揽过她肩膀:“你看宝宝,很可爱对不对?”

“嗯。”

“还很软呢,要不要摸一摸?”

言逡月迟迟没有伸出手,饶是司空差爵也看出来她的异样。

“逡月?”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睛……看不见吗?”

“差爵”,他听得出言逡月声音哽咽,说出的话令司空差爵始料未及:“我从堪靖带来的药匣里有只青瓶,装了一颗‘移情’,你把它吃了……为央垂寻一个新的母亲吧。”

***

时间庸俗地来到五年后。

***

“央垂,你让让你爹爹。”快要落子时,言逡月小声对司空央垂说。

“好吧。”

短短的小手攥着一颗白子,想放在破绽更明显的位置,踮了踮脚忽然有些挫败,便举着那颗白子不肯动。

“想多久了,还下不下啊?”司空差爵坐在对面,吊儿郎当地挑衅,一点没有做人父亲的自觉。

言逡月知道央垂手短够不到,又跟她一样要面子不好意思说,于是轻轻把他抱起来:“央垂,下吧。”

小家伙突然挣扎了两下。

言逡月转过他身子抱进怀里:“怎么了央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