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高炽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她睫毛弯弯翘起氤氲着那双美丽的眼睛,那双眸子震惊的看着自己,脸颊上还是被冻得毫无血色,握着的那只纤巧的手腕仿佛只要一用力就会被折断,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每次看到自己总是一副距离三尺的陌生感,带着一丝防备一丝不安,刚刚他明明看到了隐藏在她眼底里那如释重负的神色。
穆高炽脱下披在肩膀上的朱红色披风戴在了沈宝音的身上,替她系好带子说道:“天气冷小心冻着。”
沈宝音看着穆高炽突然这番动作,讶异得竟有些说不出话来,直到穆高炽的的背影消失在太子府门后,她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低头看着那身朱红色披风带着太子的味道。
她和毓秀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还处在震惊的余波之中,她知道太子心细却没想到他会心细的做出这亲密动作来,好在太子府门前人不多,不然岂不是要尴尬死了,这趟伞是送还回去了,结果又拿了件披风回来,这算是什么哪门子事啊,想着披着一个男人的披风走在街上实在有些不妥,索性倒把它给脱了下来,身后的裙摆被人拽起,她回头一看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抬头看过来,呵呵一笑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茶楼开口说着:“姐姐,里面有个很好看的哥哥在等你。”
沈宝音跟着这小男孩去了茶楼,在二楼的厢房门口看见了二毛,她心里就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了,二毛看过来笑说着:“沈姑娘,我家少爷正在里面等你。”说完便领着沈宝音和毓秀走了进去。
万书卿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翡绿茶杯,见着二毛带着沈宝音进来便笑着看过来,指着对面的椅子开口说道:“沈姑娘坐吧。”
沈宝音瞧了一眼走倒椅子上坐下,看着对面男人痞气的笑意说道:“我说公务繁忙的万都司,你还有这闲心在这品茶惬意呢。”
“日理万机也得忙中偷闲才行。”他说的可真不谦虚,侧头看向二毛吩咐着:“你带毓秀姑娘先出去一下,我要跟沈姑娘单独处处。”
二毛犹豫踟蹰的站在原地一脸的担忧,听着他家少爷这话不愿离开,万书卿看过来竟说了句:“放心吧,沈姑娘不会舍得对我粗暴的,若我真是吃亏了也是心甘情愿。”
沈宝音听到这话差点没有一口茶水喷出来,这家伙不仅无赖更是恬不知耻,谁要粗暴了!谁要吃亏了!自己一女孩子家都不好意思说得这么显眼,这家伙却是说得冠冕堂皇来着,真是恨不得握着的茶杯朝对面的男人砸去。
二毛听着万书卿这句话伸手一拍大腿扭捏的点着头,拉着一旁的毓秀就出了厢房关上门,万书卿看向怒气隐忍的女人挑了挑眉问道:“这茶如何?”
沈宝音抿了一口故意吐掉,从嘴里蹦出两个字难喝。
他知道这女人小家子气着呢,就是想看沈宝音生起气来的样子,仿佛沉浸在这份自找没趣的逗趣中,他故意沉着脸一拍桌子开口说:“既然沈姑娘都说难喝,那这茶肯定是下等的次货,我得找这家茶楼的老板来,在这京城竟然还有人敢欺骗我堂堂的万都司!”
沈宝音见突然阴鹜起一张脸的万书卿,心下微微一颤急忙拉着万书卿的手阻止:“我只不过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再说了我又不懂得品茶,何必为难人家一个做生意的人。”说完瞧见对面的男人忍不住噗嗤笑起来,方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万书卿低眼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葱葱白指,咧着嘴笑说来:“沈姑娘,男女有别,有别啊,我还未成亲,若是让别人瞧见了,这京城的姑娘可就不敢来了。”
☆、第18章 讨要好处
沈宝音听闻红着一张脸急忙收回拉着万书卿的那只手,越发觉得尴尬不已,气得起身就要走,万书卿一把拉住她说道:“不逗你玩了,我今儿找你来是有关沈大人的。”
听他说起沈亦禅,沈宝音这才坐了回去,看着万书卿开口问道:“我爹的事情可查得怎么样了?是否真的与这柳庄主有关?”
“你别急听我细细给你说来,我进了镇抚司见了那几个你爹找的江湖人,一开始他们只肯说是受你爹的指使翻进郑府寻找那颗夜明珠,这话当然不可全信,严刑逼供之后他们才老实交代,其实他们也是从其他人那听到了风声,说是这郑府如今被查封了钱财上缴给了国库,但是算来算去都少之又少,郑家人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带不走那些钱财的,此时若是进了这郑府说不定能翻出些其他宝贝来,那天沈大人进了品茗斋听到这几个人谈论这话,这心中便开始盘算起来,出了品茗斋就找到了这几个人,哪知翻进郑府不久镇抚司的人就来了,后来我也夜探了这柳亦山庄,但我想沈大人这事或许与柳亦山庄无关,应该是与朝廷内有关。”
沈宝音听着万书卿这番话,眸子震惊的看来问道:“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要故意陷害我爹?”
“这郑府上缴国库银两的多少只有朝廷内部的人才会知道,柳永只是个江湖人,想要知道朝中事情这么仔细并非这么容易,何况郑友邦的事情此时更是小心谨慎的时候,他柳永也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事只有朝廷中的人才可以办到,而且一定是个位高权重心思缜密的人才会做得滴水不漏,连我也查不出这个人到底是谁,不过好在孔大人还是就事论事禀明了圣上才算饶了你爹一命。”
沈宝音听到这里眉头紧蹙,连万书卿都查不出来的人那又会是何等身份呢,难道沈亦禅真的在朝中得罪了高官的人,所以才会打压着连带降了官职,她叹了口气想了想,他爹沈亦禅的人品得罪人也是不在话下了。
万书卿突然弯着身子欺近沈宝音开口戏谑道:“我为你冒着生命危险打听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一丝表示?”
看着突然欺近而来的这张脸,嬉皮笑脸的痞气,她突然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雨伞下的两人,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仿佛两人鼻息间都呼吸着同一旋律,沈宝音急忙朝后移了移骂咧了句:“你个无赖!”
“那你说说看我怎么无赖你了?”
这家伙笑得十足的邪恶,看着眼前这男人眼角上扬故意又凑近自己,沈宝音只觉得心脏跳跃的好似喘不过气来,索性站起身就跑了,万书卿看着红着脸落荒而逃的某个女人,嘴角那笑意的弧度是越来越大,就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女人。
二毛进来的时候看见万书卿喝着茶还不忘笑的那么开心,于是走来开口好奇的问着:“少爷,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万书卿一挑眉站起身:“秘密,付钱咱们回府。”
“少爷,这钱沈姑娘刚刚已经付过了,临走的时候还说这茶就跟少爷是一样一样的。”
“这茶多少钱?”
“茶楼老板说了,因为是万都司亲自登门,这茶钱啊竟然只收了二两五!”
沈宝音带着毓秀回到了沈府,进了院子就听见陶氏房里传来呜咽的哭泣声,沈秋莲从屋里走出来看见站在院子中的沈宝音,一张脸横眉怒眼的走过来恶狠狠的开口说道:“沈宝音,你们就这么急着想住到前院来?我娘说得对你可真是工于心计,爹的事情你是跑前跑后的没错,但是好歹我娘也出了钱,若不是我娘的钱帮你疏通了关系,爹能这么快出来嘛。”
从沈秋莲这话里她算是听出来了原尾,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陶氏听到吕氏要搬过来住而担心自己的地位罢了,昨晚沈亦禅临走的时候是说了今天将她们搬到前院来住,可是当时沈宝音也只当是沈亦禅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沈亦禅这回还真履行了诺言,只是说到陶氏那点私房钱还真是可笑了,自己就不觉得心虚吗。
瞧着沈秋莲这张凶巴巴的模样,好似自己真要搬进前院来住是多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了,她们霸占了沈府这么多年还霸出了理直气壮的勇气来了,她看着沈秋莲回答着说道:“按妹妹这话说好像我在爹面前邀功领赏似的,昨日爹回来的时候我可是亲耳听到三姨娘一个劲的哭诉自己是多么的劳心劳力,这爹能回来那是皇上的圣恩,更何况搬进前院来住那也是爹的意思,许是他想起祖母临终时的嘱托吧,再说了我娘不管怎样她都是沈府的二姨娘,搬到这里来住有何不妥了?”
沈秋莲微微张了张嘴,几次想要回嘴最后又咽了回去,沈秋莲这人随她娘一样爱使坏点子,但是脑子却不如陶氏灵活,往往总是意气用事最后反倒砸了自己的脚,此刻倒是被沈宝音这些话给堵得回不上嘴。
沈宝音转头朝陶氏房里看了看,从窗户的一角看到了蔡嬷嬷那颗打探过来的脑袋,贼眼兮兮的,见到沈宝音看到了自己急忙又缩了回去,她伸手挥开站在自己面前虎视眈眈的沈秋莲,快步朝着旧宅走去。
回了旧宅就看见沈亦禅正指挥几个家丁收拾东西,何章扶着吕氏站在一旁,吕氏见到回来的沈宝音匆匆走来拉着她的手问道:“你爹说要将我们搬去前院住,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过去?”
正说着陶氏带着蔡嬷嬷闻讯后脚也赶了过来,估计是怕沈宝音在沈亦禅面前说些不利她们的话。
沈亦禅一双眼睛看着沈宝音微微发亮迫切的开口问道:“可去了太子府了?太子怎么说?”
“太子说此事爹能顺利逃过一劫是爹的造化,孔大人的深明大义,所以就不必这么言谢了。”
那沈亦禅听闻后刚刚还一张迫切希冀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好似被一道雷电给劈了,阴沉着脸说道:“太子真这么说了?”看着沈宝音点着头,那心头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全都给浇灭了,垂着头大声叹了口气。
旁边的家丁小心翼翼的走来低声问道:“老爷,这些东西要搬去前院哪里?”
陶氏忽然瞪着一记眼色骂咧道:“搬什么搬,事都没成搬什么!”说着急忙伸手扶住一旁的沈亦禅,随即带着得逞的奸笑甩着衣袖扬长而去,那几个家丁见状也纷纷扔下手中的东西赶忙跟了出去。
沈宝音看着院子中那些被扔下的行礼,垂在身侧的手指骨紧紧收紧,眼眶泛着酸楚想要流出眼泪来,毓秀站在一旁甚至气愤的说道:“老爷怎么可以这么对二小姐,这太子不愿来府上总不能强压着带过来吧,何况老爷这次出了事也是二小姐忙前忙后的出力,怎么一转眼就全都变了,现在全给三姨娘得逞了。”
何章轻轻叹了口气走来拉了拉毓秀,两人卷起衣袖重新收拾琳琅满地的东西,吕氏走到沈宝音身前伸手握住她的手开口安慰说:“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平白无故让我们搬去前院住的,这样也好,住在这里我反而更清静些,只是苦了你继续跟我住在这里受委屈。”
握着的那双手带着虚弱的力度,她看着吕氏那张苍白的脸,心头就更加酸楚了,自己不怕吃苦只是见不得她娘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委屈,她心底里暗自发誓,日后总有一天会让她娘光明正大的做上这沈府女主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