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还是不过来，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在来时的飞机上，她就已经预习过，自己见到顾安生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喜悦？悲伤？难过？

但所有预想的情绪都没有发生，只有平静。

一望无际死海一样的平静。

她也想明白了，她和顾安生这样的情绪才是正常的。

苹果削得再慢，终究还是会削完的，她将苹果切成了小块放到碗中，拿着叉子，叉了一个，问顾安生：“吃苹果！”

顾安生紧紧闭着眼睛。

他倔强的没有开口，但是紧绷的嘴唇，颤动的睫毛，却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显然他的内心并非无动于衷。

蓝乔第一次细细的打量着顾安生。

从前，她并没有好好看过顾安生的面容。

从前她的心里都是浮光掠影，再好看的风景，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仔细看顾安生的面貌，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垂了下来，像是轻轻颤动的羽毛，竟然有了一些温柔的气质。

蓝乔一直觉得温柔这个词和顾安生是没有关系的，顾安生在她的面前永远那么强硬，倔强，带着一些痞气，还有一些狂野。

她不得不承认病了的顾安生比站起来的顾安生要可爱许多。

蓝乔不说话。

顾安生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僵持着。

病房里充斥着奇异的磁场。

打电话通知蓝乔来的女护理，被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弄得有些僵硬，她急忙找了一个借口走了出去。走到外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她有些想不明白，明明顾总那么的希望蓝小姐过来，蓝小姐好不容易千里迢迢的过来了，他却又是那样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男人幼稚起来，真可怕！！！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别人，蓝乔收回了自己拿着水果的手说道：“这次是我主动来看你的，不算你违约，是我违约。”

顾安生紧紧闭着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他的眼眸中迸射出一丝愤怒的光。

“我们之间只有约定？如果没有约定，还有别的感情存在吗？你是同情我，所以才过来的？”

同情？

蓝乔看了看顾安生的双腿，那两条腿都断了，顾安生还真的是倒霉。

不过同情这个词，从来不在蓝乔的字典上，她或许会对某一个人产生一些同情的感情，但是从来不愿意把同情的情绪施展出去。

“顾安生，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一个愤怒的刺猬。”

蓝乔看着顾安生愤怒的表情，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好笑过。

顾安生看着自己的断腿，眼眸里是一片死寂。“还是一个断了腿的刺猬。”

“比从前好一些。”

蓝乔将一个苹果递到了顾安生的嘴边，顾安生看着那个苹果，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张开嘴。

蓝乔耐心的等着他，顾安生终究是不舍得让蓝乔等那么久，他缓缓的张开了嘴，将那个苹果咬了下去，苹果的滋味很甘甜，味道很清爽，让他干燥的喉咙润泽了许多。

苹果进到了嘴里，他又有一些愤怒，仿佛这样就向蓝乔妥协了。

等吃完了苹果，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管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分别。”

“还是有一些分别的。”蓝乔垂眸，认真的说：“至少从前的顾安生，我不会给他削苹果吃。”

“那现在的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顾安山的笑容始终带着一抹讽刺，这讽刺的笑容不过露出来一丝，又很快散去了。

他忽然想明白一点，蓝乔在一点点的改变，那么他也需要改变，从现在做起，改变自己的脾气性格。

毕竟他断两条腿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如果这一次将蓝乔气走了，那么下一次，除非他把命交代在这里，否则蓝乔不会再过来看他一眼。

想到这里，莫名觉得自己断了两条腿，也不是那么悲惨的事情，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离开蓝乔的那一晚，那一天，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对不起！”顾安生主动道歉。“我现在的确像是一个刺猬，看谁都不顺眼。”

“没关系！”

蓝乔淡淡的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而是慢慢的将手里的苹果喂给顾安生吃。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难得少了尴尬，变得融洽起来，吃完了苹果蓝乔又洗了一个帕子，将顾安生的脸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顾安生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我是不是变丑了？”

顾安生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担心的问题。

蓝乔又一次仔仔细细看了他的面容，扑哧笑了出来。“有一点胡子邋遢，你有多久没有刮过胡子？不过这样也很好看！”

也很好看！

顾安生的眼眸柔和了起来，他自然而然的把它理解为，蓝乔觉得以前的他也很好看。

女护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温馨的画面，她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蓝乔对着女护理点了点头，女护理便走上前来问道：“顾总，您现在需要上厕所吗？”

顾安生的脸一下子红了，他看着女助理觉得她问这个问题实在太不是时候。

问题是他现在偏偏有了尿意。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不需要！”

蓝乔看了顾安生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对女助理说道：“需要的，你帮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