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都流的没有丝毫意义。
文艾从医院大门口往里跑,刚好和唐一淰撞了个正着,她捡起唐一淰掉在地上的文件,顺势扶了她一把。
“舅妈,你去哪?怎么哭成这样,穿得这么单薄?我听姑姑说舅舅出事了,舅舅怎么了?”
她在杂志社,收到姑姑的短信,说城郝舅舅出事被送进了海天医院。她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唐一淰没有回答她的话,双眼失去了焦距,很涣散。
股份转让书……
文艾瞅到文件上的几个大字,而后惊讶地打开扫了一眼。
“舅妈,爸爸怎么突然给你转让悦方的股份?”
唐一淰把文件从她手里拿了过来,松开她的手作势便往外走。
“舅妈……”文艾喊了她一句,但她没反应。
文艾原地踩着碎步。
她总觉得爸爸有事瞒着大家,而且有关舅舅和唐舅妈的,从她不小心听到和看到管家和爸爸一块儿去了浙市的某间拘留所。
而她查到那拘留所里有华浩后……
文艾没再喊唐一淰,直接坐上电梯去了十五楼。
跑到病房外推门而入。
病房里安静得如一滩死水,城郝舅舅靠着床头而坐,一双眸子似含着血泪一般,看得人心都揪起来了。
而病房里其他的人,悉数站在周围,既不敢上前,也不敢随意动。
爸爸站在床头,也不说话。
“舅舅怎么了?我刚刚在楼下碰到唐舅妈,她也不说话。”文艾一面说一面朝文陵走去。
“小艾,那女人不是你舅妈,咱们文家娶不起这样的媳妇。”文旭妈妈怒说道。
文姑姑看了一眼自己丈夫,而后把目光停留在病床的文城郝身上。
唐小姐出门后,城郝便睁开了眼,自己慢慢坐了起来。想来,是把唐小姐的话都听完了。
文艾正要反驳文旭妈妈话的时候,床上的男人机械般地掀开被子,十分流利地从床上走下来。
“城郝,你的腿……”
“城郝……”
男人的身形略显佝偻,背影看起来很憔悴,就像一夕之间老了十几岁一样。
步履蹒跚般走出了病房。
“舅舅!”文艾喊了他一声,正要跟上去,就被文陵拉了回来。
“管家,去跟着他。”文陵示意身旁的管家,管家点了点头跟了出去。
文陵拉着文艾,抬眸扫了病房里的文家人,语气十分严肃:“从今天开始,文家不许提及那个女人的名字。把你们的疑惑放在心里,只管记住,文城郝是文家下一个家主,文氏集团执行长,与那个女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文姑姑抬眸看着文陵,双眸含着淡淡的情愫,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爸爸,你对舅舅和舅妈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让舅妈进文家的门,舅舅那么喜欢她。”
文艾一面试图挣脱文陵的手,一面恳切地询问。父亲严肃的模样她见过,但很少见。
见文陵不语,文艾继续说道:“爸爸,我知道您去拘留所找了华浩,舅妈以前和这个叫华浩的男人有瓜葛,您找他做什么?舅妈只是出身不好,为什么不成全她和舅舅?您当年不是那么支持三姑婆和姑公吗……”
“文艾!”文陵松开她的手腕,掷地有力像是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从牙缝里挤出了她的名字。
文艾霎时就被吓住了,呆呆地站着,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文姑姑走到文艾身旁,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委实重重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文陵:“就这样吧。”
文陵对上文姑姑那双历经岁月风霜的眸子,没有说话。
她理解他的无奈,也明白他的担忧。
文城郝是文家的小公子,文家下一辈的成年的人也只有文旭与文艾。文旭虽说姓文,但毕竟是旁系,而文艾则是一个年轻不懂事的小女孩。
不管怎么样,文城郝都是要担起文氏集团的重担。
文老爷子身体不行,文陵支撑文氏这么多年,也到了身体机能退休的时候……
夜幕降临在浙市的每一个角落。
文陵单手插在口袋,站在落地窗前,黝黑的眸子黯淡无光。
窗外的树叶被冷风吹得飒飒作响,落在地上的枯叶被风再次卷起,吹得乱糟糟。
“老爷,帝都那边传话,唐小姐已经到了帝都,不过她没进悦方娱乐,现在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小少爷还在他和唐小姐住的公寓楼下站着。”
文陵把手机贴在耳廓:“让他站,想清楚想明白……”
死心了,心痛完了……就会回来。
“可是……”电话另一头的管家声音明显迟缓两拍,通过电话线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
“天太冷了,十分钟前下起了雨夹雪,我怕小少爷身体扛不住……老爷,要不要直接告诉小少爷,唐小姐已经走了……”
“不用,他愿意就继续站着,等着吧。”
男人抬眸,望向漆黑一片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
愿意就继续等着吧。
……
那天晚上,如管家说的那样,文城郝真的没有抗住。被人带回文家的时候,他满身的雨水,冷冻结冰似的。
这场病来势汹汹,烧一直退不下去。
文家大院连续三四天彻夜不熄灯,整宿整宿都有医生轮流照看他的病况。
第四天的凌晨,病魔才离开文城郝。
文陵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不冷不热地注视着他。
对视了好几分钟,两个人忽地彼此笑了起来,一个是老练沉着的苦笑,一个是青涩自嘲的苦笑。
总之,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