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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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曙因为手指甲上有个白色的虫斑,所以被白金氏塞了两颗塔儿糖。白曙吃完这两颗塔儿糖的时候,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到了夜晚, 他突然间觉得, 屁屁开始发痒。
白金氏年纪大了, 觉浅,她听到乖孙在床上扭来扭去的声音,好笑地踢了踢一旁睡得正熟的白三朝, “老头,醒醒, 快带乖孙去外边上厕所。”乖孙自从上了幼儿园之后,就不让她伺候他上厕所了, 近来更是连在屋里用夜壶都不愿意了。哎, 她真舍不得乖孙长大,他长大了,可能就不会跟他们两个老的住同一间房了。
白曙蹲在厕所里,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上辈子,身处末世, 他吃的东西,比这辈子更不干净, 可是他一点儿都没有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肚子里有蛔虫的感觉。但是这会儿, 他却明显感觉到了那一条条蛔虫, 从某个不可言明的地方出来。他只能庆幸现在是大半夜,他没有看到什么,不然他想他肯定无法再坦然地面对自己了。
白曙以为自己吃了两颗药,晚上上了一次厕所,这蛔虫的事情就暂时这么过去了。可是他没有料到,第二天他会被白义给恶心到。
这天早上,白义起床之后,就径直跑到正房来。自从他开始能够自己走路不摔倒之后,白金氏就没理会他的哭闹,把他送回了东厢房,让白启煌这个做父亲的亲自照料。
“曙。”白义一脸惊奇的小模样,“昨晚你有没有拉粑粑?”
白曙的脸扭曲了一下,他告诉自己,他现在还是孩子,还是孩子,不要跟他计较。他深吸了一口气,斜着眼睛看白义。这家伙这副模样,待会儿说出来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没想到,他竟然没想到,白义像是急待和小伙伴分享好东西一样,他手里捧着一根白色的还会扭动的细长虫子,一脸兴奋地说道:“这是我的,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白曙刚吃进去的早餐,差点要吐出来。他迅速往后退了好几大步,但是白义却一直往前凑。
“你不要过来!”白曙实在忍不住了,大声朝他叫道。
白义被吓了一跳,他双手捧着那还在扭动的白色长条,一脸无辜委屈。
白曙恶寒,他恨不得赶紧冲到外面把手给洗洗。他总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什么污秽沾染上一般。
白金氏在里屋听到了白曙的声音,她忙小跑了出来。乖孙从来都是软萌萌的,还没有叫得那么大声过!等她到了白曙、白义面前后,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高声叫道:“白启煌,你给我滚过来!”
白启煌此时正在东厢房里换衣裳,他听到妈妈的的叫声,浑身抖了抖。这语调和语速告诉他,不是好事!他不敢迟疑,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就往正房跑。
“妈,您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生气可对身体不好。”白启煌见人先笑。甭管白金氏是因为什么原因生气的,既然叫到了他,他肯定逃不过去的。只希望她看在他关心她身体的份上,能够少气些。
白金氏拉着白曙,离白义远远的。她指着白义,对白启煌说:“你这个爸是怎么当的?让白义玩那东西!快把他给我带出去洗了,还有那东西给我找地方冲走了!看着就糟心!”怪不得白昌那家伙的卫生不及格呢!老大这当爸都没有注重过!白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没注意到这小子竟然玩蛔虫!
白启煌看到儿子手上捧着的那根白线,也一阵恶寒!他忍着恶心,把儿子抱了出去。
“呼——”白曙和白金氏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白金氏看了眼乖孙,好笑地点了点他的脑袋:“你这小家伙!”
白曙无辜地看了她一眼。
“好了,今天你就不要去幼儿园了,我让你爷爷给你请假。你大奶奶前个儿让人带了口信,说今个儿上城来。”白金氏眼中含笑,她知道乖孙这会儿肯定是不想再见到白义那家伙的。
白曙疑惑地看着奶奶,以往大奶奶来城里,他都照常去上学的,怎么这一次,就要留在家中?
白金氏笑得喜庆,“还不是你立业叔的事情。”
白曙更不明白了,立业叔不是正好好地在部队里当他的上校吗?他能有什么事?
看到孙子迷茫的眼神,白金氏一哂,乖孙还是孩子呢!她耐心地解释:“你立业叔要给你找个婶娘了!”她说完就笑了起来。立业这孩子,她也算是看着长大了,小时候一直是乖乖巧巧的,谁知道后来瞒着家人从军去了,更不知道他这一次叛逆,竟然还真让他找到了自己合适的人生道路,他现在也算是闯出来了。不过,立业和启后年龄差不多,但是现在启后的孩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立业的孩子还没见影呢!哎,也不怪她那个妯娌着急,想要早点娶儿媳妇,生小孙子。
“婶娘?”白曙好奇,“在哪里?今天要来吗?”他怎么不记得立业叔有妻子的样子?
白金氏好笑,“不是,是你立业叔今天正好有时间,你大奶奶托人在城里找了个姑娘,他们俩正好相看,我带你过去凑凑热闹。”立业怎么说都算是白家这一代最出息的了,他的妻子若是给他拖后腿,那就相当于给整个白家拖后腿!白日朝那对夫妻俩都是不靠谱的,她得去把把关才行。
白曙这才恍然大悟,他记起来了,这个世界和他上辈子所呆的末世不一样。在末世,两个人之间,只要想在一起,无论性别,无论身份,他们都可以在一起,没人会阻拦,也无需任何人同意。
“花布衬衫麻花辫,风霜雪雨来侵颜。
终身大事心心念,嫁个贫农意意满。
地主家庭在圈外,工农阶级来排前。
相亲对坐两无言,全仗红娘巧搭线。”
这首打油诗,白曙曾经听白金氏反复念叨过。他以前还不明白诗里的意思,但是现在,处于这个环境中,他明白了,那些话,就是这个时代相亲的真实写照呀!
此时,白曙面前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白立业穿着军装,端端正正地坐在邱氏的身边,看样子就是刚从军区匆匆赶出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严肃。他对面是一个穿着花衬衫,绑着麻花辫的姑娘。这姑娘,白曙他们见过,正是药店那个卖塔儿糖的女店员。这姑娘的旁边,坐了个和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女人,看样子应该是她妈妈了。白曙则和白金氏坐在桌子的另一侧,对面就是这次相亲的介绍人,俗称红娘。这红娘似乎和女方家有些关系,对女方也更为亲切些,她嘴里一直在夸女方的长处。在她口中,女方就没有一处不好,错过了这女的,他们可是错过了一个天仙呀!
白金氏的脸色淡淡的,她没看今天相亲的女主角,她的全身心都在白曙身上,她看到白曙喝了一杯热水,于是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帮白曙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白曙看到那个卖塔儿糖的女店员脸上有些尴尬,她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红娘把女方夸了一遍之后,再把男方也夸了一遍,可不能厚此薄彼。最后,她做了一个总结:“您还别说,小方同志和白同志,两人无论是家庭,相貌,还是工作、性格都特别般配。况且你们两家的家庭成分都是又专又红的,这可是强上加强呢!”
那红娘说得口干舌燥,可是白立业和那叫小方的姑娘,就是不说话。不过红娘身经百战,男女双方这样羞而不语的场景,她见多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姑娘家和小伙子,都矜持,这很正常。只要双方不讨厌彼此,这事八九不离十。
等她把这相亲流程都走了一遍之后,小方的妈妈终于开口了,”这事情,我得回去和我家那位商量一下。他是最疼女儿得,这事情,还得他点头才成。”
红娘知道这是场面话,她为那么多对男女牵过线,自然知道,这时候就是这场相亲落下帷幕的时候了。女方母亲显然对男方颇为满意,但也秉持着女方的矜持,这话很得体,这时候,就应该看男方那边的态度了。
这场相亲会,邱氏自然也是满意的。这小方,父亲是政委,母亲是老师,自己还是革命大学出来的,现在在药店工作过,她虽然是家中独女,但是脾气似乎还不错,是个好的。更重要的是,她和立业真的是方方面都挺般配的,而且立业似乎也不反感她。
邱氏刚想说什么,就被白金氏从桌子下轻轻踢了一脚,她到嘴边的话一顿,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我也得回去跟我家那口子商量商量。”
邱氏这话,可进可退,再合适不过了。她虽然不知道她这妯娌为什么踢了她一脚,但是妯娌的眼光,她是在一件件往事中,越来越信服的,所以她这时候也就没有马上应承下来。
红娘的脸色有些变化,她没想到出问题的,不是挑剔的女方,反而是她以为万无一失的男方。但是这时候,她也不能表现出什么来。
“好事多磨,这事情急不得,咱慢慢来。”她笑了笑,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你们看,现在也不早了,我们也散了吧。”
红娘这话说完,白家诸位和方家母女,纷纷起坐,离开。
“你刚才怎么踢我?是不是那姑娘不好?”在回去的路上,邱氏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