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肯恩是朱利安心里的结。

幼年时的咒骂、殴打，碎裂的啤酒瓶、断开的棍子。他瑟缩在柜子里，被一双温热的手捂住耳朵。只比自己大了三岁的哥哥用单薄的胸膛把他护在怀里，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哥哥胸膛中心脏的跳动。

直到最后八岁那年的窄巷里，哥哥眼中碎开的光，苍白的脖颈、痛楚的哀求，就像是一把刀般插.进了朱利安的心中。这些年，他笑他哭他闹他喋喋不休地追问，跟在哥哥的背后，就好像那些泛着恶臭的过往都被抛弃在身后。那把插在心头的刀渐渐变成了一根拔不出去的针。

他和自己说，保护哥哥吧。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对自己做过的一样。

朱利安看着丹尼，看见有亮晶晶的光从这个大男孩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濡湿了下睫毛，划过了脸颊，最后掉在那双脏兮兮的皮鞋上。

“我喜欢你，你真的知道吗？”

他低着头，看着那个破裂来的水滴，忽然反应过来这是眼泪。月亮就在他的头顶，才会把泪都染上光。他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光都裂开了，只能闭上眼，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我做错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丹尼的声音软了下去，从铁门的空隙里试图去抓朱利安的手腕，就被对方直接甩开，只能空落落地伸在那里，“你告诉我，好吗？我可以改的。”

“你是猎人，丹尼。”他终于开口了，“而我们是你捕猎的对象。”

“我可以不做了，我可以退出工会。”

“你伤害了哥哥。”他又说，闭着眼睛，像是告诉他，又像是告诉自己，“你的武器穿透了他的胸口。”

“因为我从来不知道你们就是……”

“你伤害了他！”朱利安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表情像是悲伤又像是愤怒，“是的，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也可能我们命中本来就没有更好的安排。”

今天的夜真亮啊，月光都像是有了切实的温度，让丹尼从皮肤冷到了骨髓里，他第一次觉得绝望，好像他这么久的示爱，这么久的追求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的梦一场。他的天使低下了头，他的天使红了耳根，他的天使对他说“等你18岁……”，一颗石子丢进了水里，所有的都碎了。

——我的天使啊。

——你的心也被冰冷的血液冻住了吗。

好像是一会儿，好像是不止一会儿，他们就这么面对面站在门的两端，直到朱利安率先转头离开。

“你从来没有喜欢我，是吗？

“所以你从来就没有打算为我打开这道门，是吗？”

朱利安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是。”他说，声音清冷，“我从来没打算为你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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