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绂隐隐猜到了萧拓随行的原因,并未说什么,一切言行如故。他问了问盐池馆里的胡商,远去西、北两方的路况如何,是否适宜重车通行。胡商叽叽咕咕地说着,全靠冷双成充作通译,告诉墨绂结果,哪些地方可行,哪些路途坎坷。
萧拓问墨绂:“公子想远行?”
墨绂颔首:“去更远的地方走一走,才能将中原的物资卖出好价钱。”
旁边竹木隔开的单间里,传来热闹人声。
墨绂笑道:“俩位随我进去看看么?出城之前,与胡商们赌运,是本行业的规矩。”
所谓的“赌运”,其实就是搏戏赌路。从伊阙出去各有不同的商道,各有不同的势力把持,用樗蒲棋盘掷色子定路线,胜者拿到了特制的通行凭证,在路上就会获得很多便利,需要打点的山头也少了许多。
一直以来,走镖行商都有行内规矩,墨绂即使被尊为多国商使,也必须遵从惯例,去拈到自己想走的路线。
进门之前,墨绂就向冷双成、萧拓交代:“掷樗蒲的色子有骨木两种材质,做不了假,我向来手劲差,不如让你们来试试运气?”
萧拓看了冷双成一眼,笑道:“若说出千巧赌的手段,只能是初一排第一,想当初,她可是赢下了半座福源赌坊。”
后来还引得程香出面,将冷双成好生请出门去,并嘱咐她,以后都不准再来了。
冷双成想到程香与墨绂是一家人,自己欠的人情债,可以在墨绂身上还出去。她应了墨绂的请托,打破了秋叶定下的“必究谎赌,禁观声色”的规矩,走进单间里掷色子。
胡商们哄闹:“大姑娘生得美,是公子的小妾么?”
墨绂笑道:“小侯爷在前,也不怕被撕破嘴。”
萧拓站在冷双成身旁,俊面含威,足以压制全场的浮语浪风。
胡商抿了口葡萄酒,看着冷双成手上的链子,好奇地问:“既是小侯爷的人,为什么还要戴上锁链,像个囚徒的样子?”
萧拓眼神一黯,低声在冷双成耳旁匆匆说道:“等会儿就带你去找萧政,将链子取下来。”
冷双成奇道:“侯爷会同意么?”要知道,取下锁链就意味着获得了萧政的全然信任。
萧拓笃定道:“会的。”
他在墨盒里试探过冷双成,得到满意的答复,相信她与秋叶再无纠葛。虽说他也知道,冷双成的眷念心并未放在他身上,可是她能应下婚事,给了他一个前行的目标,他还是愿意将她归属于自己,向萧政表明,以后不得再为难她。
冷双成猜测,平日的点滴小心谨慎,终于发挥作用了。取不取链子,对她而言,是无关紧要的。能获得萧政的信任,才是让她心下振奋的原因。
她出手如风,掷色子大杀四方,抢来了西去之路。
胡商叫嚷:“难怪要给大姑娘套上链子,她这手太邪门了,不算不算,公子自己来赌。”
墨绂亲自上场的结局就是惨败,将原本用来买药材的号票都输了出去,任由胡商们乱哄哄地抢光了,再去金铺提银子。
冷双成略略心急,问道:“公子输得彻底,不打紧么?”
墨绂笑道:“钱银如水,去了还来,没什么要紧的,既然买不了药材,不如转给真正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