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浒连忙停步,问:“怎么了?怎么突然哭开了?”
奉书抽抽噎噎地说:“要是皇孙不死……城里是不是就不会戒严……是不是、是不是你就不会在兵马司吃亏……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是不是就能把爹爹救出来……”
“傻孩子,想那么多做什么?人家皇孙死还是活,那是阎王老儿的事,又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那日闯兵马司,是抱了必死的心,就算守卫再多上十倍,我也会去的。”
奉书连声道:“不是……呜呜……不是……”极端悔恨之下,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不是阎王……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杜浒吃了一惊,“谁是你杀的?皇孙?”
奉书只是抽噎,任他再反复盘问,只是执拗不说。
可是就算她不说,杜浒也能猜到了。他取过她手上的铜牌,仔细看了看,问道:“告诉我,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她摇摇头,不说话。
“你的那柄锋利的匕首,是哪儿来的?那东西只可能是蒙古王公贵族之物。”
她还是不说。
杜浒的语气严厉起来了,“你身上这件贵重衣服是谁的?你自己的衣服呢?哪儿去了?”
奉书又羞又急,将脸埋在手里,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他肯定已经注意到了,她今日穿上素衣之后,根本没有换下来什么像样的衣服。
杜浒扶她坐在树桩上,蹲下`身来平视着她,柔声道:“好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跟师父说。王积翁前去拜见太子那天,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却没来,是不是出事了?你去哪儿了?我这几天一直没来得及问。”
奉书想到那几日间受的委屈,更是哭得一抽一抽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王积翁前去拜见太子那天……我让人捉了起来,关在小屋子里……逃也逃不掉……呜呜……我日日盼着你来救我……我饿得快要死了……你还是不来……呜呜呜……我好容易逃出去……在钟楼上面天天等……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知道自己那时已出了太子府,师父定然无从得知自己身在何处,也就自然没法来救自己,可是她被关起来的那些日子,便是整日的思念他,伤心后怕之余,只想尽情发泄,也不管他有没有错,一面大哭,一面埋怨他。
杜浒连声安慰道:“是师父不好,是师父不好。我以为你被扣在了太子府,在那里守了好几日,没打听到消息,我都快急疯了,不小心让人发现,差点丢了命,之后一直在东躲西藏……”
奉书听他这么说,更是心酸,夹杂着生气,捏起拳头,胡乱地轻捶他的胸口肩膀,哭道:“你……你干甚要往太子府去……呜呜……不知道那里危险吗?我又不在那儿……你有没有跟太子府的怯薛歹交手?有没有吃苦头……”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担心。只是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太子府?你当时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会被关起来?为什么差点饿死?为什么会杀了皇孙?”
他的问题句句切中要害。奉书一想到胡麻殿下的那张脸,那些讨厌的、可怕的、丢人的、难堪的经历便通通浮出水面,让她羞愧欲死,捂着脸,呜咽道:“师父别问了……”
可杜浒仍然不依不饶,语气中带着些惊慌,命令道:“必须说!”
“我不想说……呜呜……师父别问了……”
杜浒把她的双手从她脸蛋上拿下来,紧紧握着,慢慢道:“是不是有人要对你不好?是不是皇孙把你从太子府要了过去?是那个你要我出主意混进他府上去的皇孙?跟师父说,不要紧。”
奉书大惊,他居然猜得那么准……
“我想逃来着……没逃掉……呜呜……我太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