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眼前这条就是绝路……萧渡无力地闭上眼,好像又看见那双温柔的眸子,拨开眼前的浓雾为他燃起光亮,她还在等他回去。这念头让他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于是连忙睁眼,迅速在四周搜索着可用来伪装的东西。终于在他满头大汗地强撑着将陷阱做好后,就听见许多的脚步声开始朝这边接近,他连忙闪身,躲在一块大石后面。
夏青带着一队羽林军朝这边紧追而来,突然他抬手让身后的人停下,然后借着月色看见前方有样东西在草丛中泛着微弱的光亮,十分像是萧渡身上配着的饰物。
身后一名羽林卫连忙就要跑过去查看,夏青却将他喝住,捡起身边一块石块朝那处仍去,果然那石块“咚”的一声掉了下去,原来那草藤下竟然掩着一个陷阱。
身后那羽林卫吓得一身冷汗,夏青蹲在那处道:“这只怕是山里猎人布下捕捉猛兽用得,刚好被萧渡发现,就重新掩盖起来,想诱我们掉进去。”那羽林卫听得越发后怕,这捕猛兽的陷阱里一般都会埋有尖刀,万一掉下去非死即伤。
这时只听夏青又道:“这里太黑,暂时还看不出这陷阱的大小,你们一定要小心,从这边绕过去继续往山上找。”
羽林卫立即领命,而躲在大石后的萧渡则长长出了一口气,其实那陷阱是他临时做出,总共不过几尺深,根本伤不了人命,只是夏青既然发现这陷阱,为了谨慎起见,必定会选择绕行,更想不到他就藏在这陷阱后方。
听见耳边的脚步渐渐走远,萧渡扶着石壁用刀尖撑地勉强走出,正待他想稍作歇息就尽快离开时,突然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侯爷果然好计谋啊。”
回过头,只见夏青就抱胸站在那陷阱旁边,歪着头一脸自在地盯着他。
萧渡面色骤变,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却突然神情一松,将那刀往旁一扔,靠在山壁上道:“夏指挥使刻意支走那些羽林军,到底是想和我谈些什么。”
夏青朗朗一笑,走上前将他扶住,道:“还得请侯爷先借一步说话。”
两人寻得一个隐蔽处,萧渡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他席地而坐,哑着嗓子道:“有没有水。”
夏青解下身上的水囊朝他抛去,又笑着道:“想不到侯爷在方才那种混乱的情势下还能看出我的暗示,宣远侯果然名不虚传。”
萧渡猛地咽下几口水,终于感觉胸口的灼热减轻了些,他用袖子抹了抹嘴道:“你借救我那一刻,故意给我暗示让我想法子躲起来单独见你,看来,你也看出了今上今日的打算。”
夏青也撩袍坐在他身边,道:“我也不过是猜测而已。我只知道今上这些年扶我起来,不过是因为太后需要姓夏的来掌管羽林军,而我是夏家里他最好拉拢的一个。但是夏氏这些年手伸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贪婪,我知道今上已经快忍不下去,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和一个借口,我手上的兵权,他迟早都会想办法收回去。所以今天那些黑衣人冲出来时,我就猜到有些不对,当我看到那“萧”字令牌时,才知道他竟是想要一箭双雕,同时除去你我。”
萧渡淡淡一笑道:“想不到夏指挥使除了对女人有一套,对局势也看得十分透彻。”
夏青却不理他话中的调侃之意,道:“只因我从小就要察言观色,才能让自己好好活着,才换得今天的位置。不过我也没想到,侯爷能破釜沉舟,用这苦肉计给自己换来条退路。”
萧渡面色一凝,其实,连他自己也分不出扑向赵衍的那一刻,究竟是为了他的性命还是为了自己,也许他们之间本就是如此,算计、防备和残存的情义始终交织难分,他只是在赌,无论赵衍存了怎样的用心,总还会记得心底那个视他为兄弟的少年。
这时夏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无谓再兜圈子。恕我直言,侯爷现在的处境可是大大不妙啊。夏家和皇帝都想置你于死地,朝中三书六部几乎全由夏氏把控,若真出了什么变故,萧家军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我手上却有着把管皇城的禁军兵权,若我能暗中帮你,形势可就完全不同。”
萧渡斜眼瞥着他,道:“我怎么信你,说到底你可是姓夏的。”
夏青笑了起来,那笑声却含着深深的凉意,“那我便实话同你说了吧,夏氏的死活,甚至夏明忠的死活都和我毫无关系,我只要保住我现在有的一切,其余的事我全不在乎。”
萧渡也忍不住嗤笑起来,道:“那我又怎么确定,你一定会尽心帮我呢。”
夏青转头看着他,笑得越发意味深长,道:“这个倒是简单,只要你将你妹子嫁给我就成了。你我做了姻亲,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这位大舅子。”
萧渡的脸色终于变了,愣了一阵才意会过来,“你说萱儿!你要娶萱儿?”
夏青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没错,就是侯府的三小姐萧芷萱。”
萧渡冷下脸道:“放肆!萱儿今年才刚刚及笄,你以为我会为了利益,将她嫁给一个声名狼藉,年纪大她十几岁的浪荡子。”
夏青被他说得有些恼怒,盯住他的目光中渐渐带了寒意,而萧渡却丝毫不让步地回瞪着他,终于,夏青转过头又摆上那副无所谓的笑容道:“无妨,侯爷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总有一日,我会让三小姐心甘情愿嫁给我。”
“你!”萧渡怒意更盛,萱儿是他从小呵护到大的妹子,如何能让这样的人染指。
这时,外面又开始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夏青凝神听了一阵,突然站起身冷笑道:“这件事先放下不提。侯爷还是现在还是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吧。陛下可是说了,一定要让我带你的人头去见他。”
萧渡冷哼,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夏青自然明白他说得不假,可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主意,他一边盯着外面的形势一边道:“你先藏在这里,我将他们引走,你再找机会逃出去。”
萧渡坐了许久,此刻终于恢复了些元气,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若我逃了,我的家人便会替我担上这谋反的罪名。你现在帮我去见今上,我自有法子,让你我一起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筋疲力尽,下一章周一更。
顶着打架的眼皮,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作为一个小真空,每一个小天使,每一条留言都觉得特别珍贵,因为写文就是一种交流,所以每一章写完想要知道你们的想法和反馈,这周虽然上了一个好的榜单,收益也提升了许多,但是看着越来越少的留言作者心里还是觉得空空落落,怀疑是不是写的不好,让读者没有评论的兴趣。无论如何,还是想小天使们能够出来陪我说说话,聊聊你们对这文的想法,不要让我这么孤单的码字好嘛嘤嘤嘤
☆、第102章 056
卯正时分,狂风渐止,月华扯破的乌青色的团云照在朱红的宫墙上。一只寒鸦被陡然响起的脚步声惊地飞起,宫门缓缓打开,皇帝的御辇终于在羽林卫的护送下驶回了宫城。
今上在皇陵遇刺的消息却早已在宫中不胫而走。夏太后因发了风疹导致高热,无法参与皇陵祭祀。她在寝宫内担惊受怕了许久,一听赵衍终于回宫,连忙遣了身边亲信的宫人代为探问,得知皇帝并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但关于此次遇袭的细节,那宫人只说今上受了惊吓需要歇息,过两日会亲自向太后禀告。
而在晋阳宫内,一向有温和亲善之名的赵衍,第一次显得如此焦躁不安,连他最为宠爱的苏妃亲自炖了补品来探望,都被他大声吼了出去。跟在他身边伺候许久的福公公心中如顿时明镜一般,今上应该是在等一件很重要的事,不愿意被旁的事情打扰,他连忙叫太监、宫女们眼色放亮些,不要随意进去给今上找不痛快。
终于,宫外传来禀报,羽林卫指挥使夏青已经回宫,请求今上觐见。当赵衍听到这个消息时,却突然间沉默了起来,半晌不见回音。福公公觉得有些奇怪,今上这一晚上心神不宁,明显就是为了等这位夏将军回来,怎么夏将军好不容易来了,今上却又不急着召见了呢。
福公公毕竟伺候过两朝天子,早已学会不多嘴不多事,因此他虽是一肚子疑惑,却还是一言不发地跪在那里,耐心等待今上的回话。赵衍对着满殿的宫灯静立许久,终是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飘忽,道:“宣他进来。”
福公公连忙起身出去宣夏青入宫,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有人“噗通”一声跪在殿下,赵衍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转过身来,却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看见萧渡的人头。他的脸色瞬间变了,随手抄起手边的杯盏朝夏青掷去,道:“人呢?我不是说了不取他的首级,不要来见我!”
夏青不躲不避地受了这一击,却丝毫不理会额上留下的鲜血,垂着头道:“陛下严旨,臣岂敢违抗。只是臣在密林里追踪到萧渡之后,正待将他就地斩杀,他却称有一份极为重要军情,需要亲自禀明陛下。”
赵衍不由冷笑起来道:“夏将军,你带兵的时间也不断,仅凭萧渡只言片语,你就敢违抗军令?”
夏青面容一素道:“萧渡诡计多端,臣自然不敢轻信。但他很快就将那证据拿了出来,臣看过后觉得此事关乎社稷安危,不敢擅自做主,就将他连人带物一起带了回来。”
“是什么东西?”赵衍见他神情不似作假,急忙催问道。
夏青从掏出怀中一封密函,恭敬地站起身呈给赵衍,赵衍将那密函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他又再看几遍,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沉吟了片刻,才沉声道:“把他给我带上来!”
于是萧渡就这么被带了进来,他的衣衫被树枝挂的破烂不堪,脸色白的吓人,眼角眉梢却挂着轻松的笑容,一见赵衍便要撩袍下跪,随后又“嘶”地一声,按住肩上的伤口,道:“臣实在不便行礼,请陛下恕罪。”
赵衍在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一派亲和,道:“崇江是为救朕受的伤,何罪之有,来人,给宣远侯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