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前,她还活生生地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救她,那双曾盈盈望向她的双目,已经永远被夺去了期望,那张楚楚动人的小脸,已经被湖水跑得肿胀不堪。而她的手,却还是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哪怕在最后一刻,也想保住她的胎儿不被人夺去……
元夕瞪着双目,不断往后退去,李嬷嬷见她面白如纸,目光涣散,吓得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唤道:“夫人?”元夕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只轻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李嬷嬷和安荷愈发不安,连忙想要跟上,元夕却转身厉声道:“不准跟着我!”
两人被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元夕却提着裙摆一路飞奔,她只想赶快逃离这里,离开这一切,躲到谁也看不见得地方去。她漫无目的地跑了一阵,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常呆得那片栀子树下。闻着熟悉的栀子花香,她终于觉得安全了起来,这才抱着膝,放声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对不起,原来,我竟是这般的没用!
她放肆地哭了许久,似乎想将这些日子的委屈、酸楚与挫败一并哭个干净。一直哭到双目酸痛,脑中发沉,才靠着树干迷迷糊糊地歇息着。就在这时,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吓得顿时清醒过来,一抬头,就远远看见萧渡正和周景元一边商量着什么事,一边朝这边走来。
元夕心中又慌又急,万般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她连忙把身子藏在栀子树后,在心中祈祷他们千万不要走过来。
可萧渡又怎么可能看不见她,他远远看见她坐在树下已经觉得生疑,后来又眼见她慌慌张张躲到树后,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于是故意对周景元道:“周叔,我们今天先不去书房,就去那边树荫下说可好。”
周景元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配合地随他往树下走去,元夕心中暗暗叫苦:如果让他们走近,自己是怎么藏也藏不住了。她索性把心一横,随意折了一棵小树枝遮在自己头上,猫着腰慢慢往外挪,指望能借着树丛的掩盖偷偷溜走。
于是周景元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匪夷所思的景象:自家夫人头顶一棵小树,半蹲着在树丛中小跑,而且好像当他们完全不存在似得。他惊讶地望了望身边面色铁青的萧渡,终于没忍住,试探地喊了一声:“夫人?”
元夕被他一喊,吓得心脏狂跳,索性将树枝一丢提着裙摆朝外猛奔,但她才跑了几步,就脚下一崴摔倒在地上。萧渡实在被她气极,大步走到她身边,蹲下吼道:“你跑什么跑!”
元夕感到脚踝处传来锥心的疼痛,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羞愤,于是瘪着嘴哭道:“你自己说得,说你不想再看到我!”
萧渡愣了愣,抬头朝正在站在一旁看得十分投入的周景元狠狠瞪去,周景元这才回过神来,连礼都忘了行,就飞也似地逃走。
他将目光移向坐在地上一边生气一边抹着眼泪的元夕,终于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抱起朝房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会发生什么呢,就不告诉你们嘿嘿嘿
突然觉得我每一章信息量都好大,你们会觉得情节转的太快了吗≥﹏≤
☆、第31章 冰释
微风清扬,头顶的花树上有花瓣簌簌而落。元夕脸上还挂着泪,猛地跌入他的怀中,顿时有些弄不明状况。
此时已近傍晚,正是府里的下人最为忙碌的时候,仆妇和小厮们瞪大了眼,看着侯爷板着脸孔,怀中却抱着传说受了冷遇的夫人朝正院走去。各个都强忍着发现八卦的雀跃心情,待他们走得远些才一脸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
元夕感受到四面投来的目光,才想起自己方才哭了许久,现在的样子一定十分难看。她悲愤又懊恼,索性偏过头将眼泪鼻涕全在他的衣襟上擦净。
萧渡感到她的脸在自己胸前钻来钻去,纳闷地低头去看,当看明白她在做什么,脸更加黑了,低声吼道:“再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元夕吓了一跳,连忙死死攥住他的衣襟,头正歪靠在他厚实胸膛上,熟悉的龙涎香萦在脸庞,带着他特有的阳刚气息,让她觉得舒服又安心。刚才情绪大起大落地折腾了许久,此时在他怀中放松下来,竟觉得眼皮有些沉,迷迷糊糊地差点睡去。
可这条路……元夕偷偷自他怀中望去,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大白天的,他干嘛把她往他房里抱!
萧渡一踏进正院,丫鬟、小厮们一见这架势,纷纷一脸窃笑互相递着眼色。萧渡懒得理会,径直将元夕抱进卧房内,还未来得及开口,替他开门引路的小厮就连忙将炉内熏香点好,床上竹帘放下,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还没忘记回头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萧渡挑了挑眉,感叹他今日办事效率竟是出奇得高。他稍稍躬身,元夕轻轻放在床榻上坐好,又替她将鞋袜脱去,然后转过身去,丢下一句:“剩下得你自己来。”
元夕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脱下外袍,又翻开柜子不知在找些什么,她感到心快跳到嗓子眼,把心一横,寻思着左右也得有这么一遭,开始任命地解着盘扣。
萧渡刚换了件衣服,找出一盒药膏,转过头发现元夕满脸涨红,正不情不愿地耷拉着脑袋,已经将衣扣解了一半。他瞪着眼睛怔了怔,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我让你自己把裤腿挽起帮你上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元夕觉得自己今天快要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她闷哼一声,拉过一床锦被把自己从头罩住,说什么也不敢再对着他。
她死死蒙住脸,心脏里还留着方才惊吓的余悸,虽然明白自己在掩耳盗铃,可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这时,她感到脚踝处传来温热与冰凉的触感,随后又火辣辣的痛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嘶”地叫出声来。
萧渡皱起眉,问道:“很疼吗?”
元夕将半张脸从被下钻出,呲牙咧嘴地摇了摇头。萧渡见她眼中还隐隐留着泪光,脸上却留着淡淡的酡红,突然觉得再大的气也生不下去,他一边继续替她揉着脚踝一边柔声道:“忍一忍就好了,这药膏是我从西域带回来得,功效极好,现在要将淤血揉出,才能好得快些。”
元夕攥着锦被一角,慢慢坐直身子,见他十分用心地替自己揉着肿起的脚踝,心中涌起阵阵暖流,同时眼角又有些酸涩,她吸了吸鼻子,踌躇许久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窗棂外,有鸟声婉转轻吟,香炉内,苏合香燃起的青烟袅袅冉冉,如同女儿家的心思,曲曲折折难以捉摸。元夕鼓了鼓勇气,终于轻轻开口道:“小夫子来学堂前,我一直很孤单。”
萧渡的手顿了顿,眼神却丝毫未偏,又继续替她揉着脚踝。元夕望着他专注地侧颜,扯了扯嘴角,道:“你一定不知道,冬天屋檐下能结出多少冰柱吧。”她眸色黯了黯,继续道:“我却是知道呢。每次过年的时候,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会三三两两结着伴堆雪人、放鞭炮,可他们都不愿和我玩。我没有娘,只有在吃年饭的时候,才能远远见到爹爹一眼。虽然七姨娘会尽量陪着我,可她也有自己的活要做。我有时实在觉得闷了,就会坐在台阶上,数屋檐下结得冰柱玩儿,我还记得,有一年是一百五十三根,有一年是一百二十根,有一年结得最多,有一百七十六根呢。”
萧渡的手慢了下来,心中莫名有些钝痛。他想象着,在热闹的鞭炮声、欢笑声中,那个小小的、孤单的身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数着一个个冰柱来消磨时光。
元夕忆起往事,眼眶又有些泛红,她抽了抽鼻子,道:“后来,我和家里的姐妹一起去太学旁听,才认识了小夫子。他对我很好,会给我讲他去过得地方,看过得趣事。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可以学得东西有那么多。后来他又送了许多书给我,我反复着迷地看着那些书,日子才不再那么难熬。”她顿了顿,道:“我不愿丢掉那些书,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那些书陪我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
萧渡的心本已软了下来,一听到这句比什么都要重要,又忍不住皱了眉头,心中醋意翻腾,终于开口道:“既然对你这么重要,也就是还会一直想着他么?”
元夕连忙摇了摇头,盯着他坚定道:“我既然嫁给你,便是真心诚意要做你的妻子。想与你祸福相伴,用整颗心来对你。过去的事我虽还没有完全忘掉,但一定会努力去放下。你……愿意信我吗?”
萧渡忍不住又有些失笑,她就是这般直愣愣的性子,连个好听誓言都不会发。这时,元夕的脚踝已经不再那么肿,他于是替她放下裤腿,转过头,见她正眼含泪光,紧张地等他答复。他于是掏出锦帕擦了擦手,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一下,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元夕愣了愣,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转得这么快,可他眼神不错地盯着自己,并不像在开玩笑。她脸上于是爬上一抹飞红,内心挣扎许久,终是倾过身子,飞快地在他唇上琢了一下。
萧渡的心好像也被什么轻轻刮了一下,又酥又痒,却又生出许多不满足。他于是抚了抚唇,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只是这样,可不算。”
元夕刚做了平生最为大胆之事,正红着脸心跳如鼓,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一听他竟然不认账,顿时不服气道:“那要怎样才算。”
可她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一张温热的唇很快压了上来,和上次的浅尝辄止不同,这次的吻如火般炽热。他将她抵在床角,手插入她的发间,贴着她的唇不断吸吮、辗转,带着些令她害怕的掠夺气息,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肚子似的。她感到呼吸仿佛有一刻停滞,脑中晕眩不止,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在紧紧贴着的四片唇上。但这感觉并不太讨厌,甚至有些令人迷醉。
两人纠缠了许久,萧渡才肯稍稍放过她,他支起身子,看着她哑声笑道:“记住了,要像这样才算。”
可这一看,却令他猛地失了神。她白皙的脸庞上娇红未褪,大大的眼眸中好像蒙了层雾,娇艳的红唇被亲得微微肿起,竟让她带了些说不出的媚态。
而她胸前解开的几颗盘扣一直忘了系上,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里面隐约露出的春光。雪白的凝脂映得满眼都是,一团火自腹中蹭地窜了起来,几乎令他难以自持。
元夕被他的眼神吓到,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顿时又羞又惊,连忙伸手要将盘扣系上,却被他一把按住,轻轻拨开,他靠在她的耳边,暗哑着嗓子道:“我来帮你。”
明明寻常的一句话,此刻听起来却是魅惑至极,元夕感觉到他的手就放在她胸前,一点点摩挲着盘扣,也隔着薄薄的绸衣摩挲着她胸前的肌肤,顿时,她觉得浑身都颤栗起来,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几乎将指甲嵌入他的肉里。
萧渡对她的抗拒十分不满,索性再度找上她的唇,狠狠吻下。这一次却不再满足于只在唇瓣留恋,而是趁她不备将舌尖溜了进去,元夕吓了一跳,想要将他推出却是为时已晚,只得被他牵扯住,兜兜转转地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