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混账,居然敢瞒着为父与童焕暗中藏匿刺史印玺,活该!”
张元智痛斥一番后,又恨铁不成钢道:“平日就教过你,做事要隐蔽要机密,你们倒好,居然还被那个姓陈的郡丞听到了密议之事。这不是自己擦洗了脖子,给姓郭的递刀子吗?如果他不趁着这个事情将童焕拿下,他便不是陇西郭业了。别说你们,就是长孙大人都曾在他手中吃过亏,唉,你这个不成气候的东西。”
张元智训完子之后,一脸阴沉地别过头不再说话。
倒是张元信比较沉得住气,轻笑一声道:“二哥莫要动气,承宗不是还年轻嘛?”
“年轻?”张元智突然又被挑起了话匣子,冷笑道,“他都已经四十多岁,我那孙子继业都已经中了秀才,当爹的还能这么不长进?”
张承宗被父亲羞得没脸没皮,郁闷至极地低下了头去。
张元信劝道:“哈哈,承宗,你父亲是爱之深责之切,你要晓得才是。不过我问你,你这消息来源可靠?”
张承宗缓缓抬起头来,应道:“三叔你有所不知,外头都已经开始传扬起来了。而且侄儿为了确保消息的准确与真实,还特意考证过。府衙内的一众官员中有我们张家安插进去的人,消息就是他亲自传到我这儿来的。”
张元信确定完消息的真实性之后,缓缓说道:“看来姓郭的这小子倒是年轻气盛啊,趁着印玺一事拿下童焕,除了断了童焕的前程之外,我想不出对郭业还有什么实质性的价值。在我看来,他无非是告诉我们,他郭某人来了!而且他一来就是霹雳雷霆手段,无非是想让我们知道,新官上任烧上第一把火,给我们来个下马威。”
张承宗有些急躁地说道:“没错,他这是在挑衅我们张家,三叔。他既然敢烧第一把火,肯定就有第二把火,第三把火。三叔,如果童焕那厮嘴巴不严,经不起郭业的严刑拷打,将我也供出来,说我与他密谋藏匿印玺,我该如何应对?”
张元信闻言,突然敛去笑容,眼神寒光一闪而过,冷声说道:“承宗无需担忧此事。童焕虽然不堪重用,但却不是傻子。他现在一个人担下此事,顶多是被郭业断了前程。如果他将你也牵扯出来,哼,恐怕不仅会断了前程,还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他敢张口将你供出,他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张承宗听罢脸上不由一喜,他心中暗赞,三叔就是霸气。
随即口中连连称是,呐呐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样的话,姓郭的就找不到理由来撤换我盐运使一职了。”
“哼!”
张元智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永远就惦记着盐运衙门那一亩三分地,不由冷哼道:“瞧你那点出息,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姓郭的既然接手了扬州刺史一职,又是冲着扬州盐税来的,你觉得他会任你继续坐在盐运衙门中吗?长长脑子吧,混账!”
“靠,我说爹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训我骂我?”
张承宗这下可被张元智训红眼了,急道:“咱们张家在扬州好歹也是第一门阀,你们就看着姓郭的这么玩我?他如果敢撤,老子就带着三千盐运衙门的护军杀进刺史府。他不是能耐吗?不是有本事吗?到时,我就让他知道扬州不是长安,在这儿就算他是头虎也要给我趴着,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草他娘的,让他知晓老子的厉害。”
“混账!你这个记吃不记打。不长脑子的混账!”
张元智怒然起身,声色俱厉地吼道:“率兵擅闯府衙,公然对刺史行凶,你想杀官造反吗?你想葬送我们张家吗?你这个孽障,与其留你在这世上遗祸我们张家,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
说罢,老当益壮六十大几的张元智突然一个箭步,冲到张承宗跟前握拳出击,一个电炮就砸在了张承宗的右眼框上,顿时成了熊猫眼。
张承宗吃疼,又不可能还手揍他爹,自然一边痛得哇哇叫着,一边绕着圈子躲着他爹的第二个电炮。
这时,张元信看着这对冤家父子不由一阵摇头无语,说着说着就能打起来,还在祖宅里面上演严父教子,真是太扯犊子了。
旋即,他起身一把抱住了张元信的腰板,劝道:“二哥,不要动气啊,有事好好商量,成不成?我们张家身为地头蛇,别人还未出击,我们岂能自乱阵脚?”
张元智停住了脚步,气喘吁吁地怒视着张承宗,诟骂道:“这个不肖子,这个混账,真是扫了我们张家的门风啊,我怎么就会生出这么蠢笨如猪的混球呢?”
张承宗躲得远远,听着老头子还在骂个不完,心里极度不爽,暗暗嘀咕道:“你骂我蠢笨如猪,那你自己岂不是头老公猪?哼,真是不知道谁是蠢货。”
“你说什么?看我打不死你……”
张元智貌似隐约听到了张承宗的吐槽,又要急着跳脚起来追打过去。
张元信还是死死地将其抱住,喝道:“二哥,承宗的话未尝没有道理。既然姓郭的欺负到了我们头上,我们也不能一味退避忍让,也该适当地还击他一番才是。”
“昂?”
张元智突然扭头一脸意外地看着张元信,质疑道:“老三,你也同意那混账的话?莫非你心中已有应对之策?”
第753章 关鸠鸠回来了
见着张元智一脸的迫切之色,张元信置之一笑,不无打趣:“二哥,你刚才还说承宗急性子来着,我看呐,有其父必有其子,承宗的性子多半都随你呢。”
张元智有些失望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喟然叹道:“唉,老三,你当我愿意整日数落他啊?你我兄弟三人年事渐高,张家的百年基业迟早要交到他们手中。我们张家承字辈又是人丁凋零,留在扬州的只有承宗这个孽障。你也看到了,他这些年在扬州都干了些什么?一心钻进钱眼儿里,就知道守着盐运衙门那一亩三分地,不堪造就啊!”
张承宗一听老头子又拿自己说事儿,顶嘴道:“爹,你别嫌我俗气,我钻进钱眼儿里咋的了?扬州盐税一年几百万看着挺多,可是到东家分一点,西家分一些,朝廷户部那儿又要上交那么多,我们张家又能剩下多少?没了银子张家上上下下几百号口人吃啥喝啥花啥?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要我说啊,您还真别瞧不起我,虽然承祖、承嗣、承业他们几个比我有出息,可我对张家亦是功不可没。如果没了……”
“没了你又如何?你还敢犟嘴?看老子打不死你……”
张元智听着张承宗还沾沾自喜的样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又要冲上前去给他来上一电炮。
不过终究还是被张元信给抱住了。
张元信阻止了张元智的二次教子,直接喝骂着张承宗道:“承宗,怎么跟你爹说话的?目无尊长的东西,着实该打。出去!!”
张承宗巴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出这糟心的地方,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玉茹轩找玉茹那小浪蹄子喝上一杯,顺便滚滚床单。
玉茹乃是扬州城中近些日子比较当红的粉头儿,而玉茹轩就是她平日里接待恩客陪酒陪聊陪睡的宅子。
玉茹轩不比普通的秦楼楚馆,非达贵显贵非腰缠万贯者概不接待,不是兜里揣上百八十两银子就能进去的地方。
这些年扬州的红牌粉头儿基本都喜欢自己弄个宅子单干,一嘛为了彰显自己扬州红牌粉头儿的身份,自抬身价。二嘛如今扬州城里有地位有家底的人,都喜欢这个调调。
虽说这些红牌粉头儿有点类似于后世高档的一楼一凤,跟秦楼楚馆里那些女人都一样,都属于公家车,但是人都有虚荣心,特别是有钱有地位的人更是这样,甚至趋之如鹜。
说穿了,根子上还是妓女和嫖客的关系。只不过为了迎合有钱人有权人的虚荣心,特意弄出一些国外混血妹子,绿茶婊,来区分三六九等。
一想到玉茹那双勾魂媚眼和那双修长的大腿,张承宗浑身顿时有些燥热起来,趁着张元信让自己出去,他二话不说飞奔出了祖宅。
打发走了张承宗,张元信才对张元智道:“二哥,承宗刚才说得什么纵兵闯衙门自然当不得真。但是他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必须打压打压郭业的嚣张气焰,煞煞他的威风。不然,他还真当咱们扬州张家是泥涅的。”
张元智问道:“老三,咱们三兄弟里就数你最有急智,你说说看,怎么个打压法?”
张元信凑近了过来,问道:“二哥,我想问你,咱们张家在扬州城中有多少米铺,有多少盐铺,又有多少的酒肆和饭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