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发现了郭业的驻足观望,训话训到一半的贞娘突然挥挥手,遣散了跟前这几个呆若木鸡的丫鬟和下人。
而后踩着碎步,冲郭业徐徐走了过去,微微欠身道了个万福,有些娇羞地说道:“下面的人不长进,老是窝里斗,所以奴家才训上几句。没成想让大官人瞧个正着,奴家管束不力,还请大官人责罚!”
郭业听罢连连摇头,笑道:“责罚个球啊,府里有贞娘你看着,我放心的很。贞娘,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样儿了哈!”
听着郭业言语中带着调侃,贞娘的神情更显羞赧,摇头低语道:“大官人莫要取笑奴家。出去了这么久,大官人该是渴了饿了吧?奴家这就去厨房给大官人准备准备。”
说着,作势就要转身离去。
郭业突然想起门口停着的那顶软轿子,随即阻道:“贞娘且慢,那啥,咱们家今天是不是来了客人?怎么外头还停着一抬轿子呢?”
本是随口一问,谁知贞娘的神情骤然转变,霎时含若寒蝉罩起可一层霜降,双眼冒着愤慨之色瞪着郭业
昂?
郭业顿时一头雾水,贞娘这是怎么回事?
他仔细想了下刚才的问话,貌似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贞娘不满地瞪了郭业几眼之后,突然开口说道:“大官人,你如今不仅是朝廷的命官,还是国子监的学子。你可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做坏名声之事呢?”
啥?
郭业听着一头雾水之下更是晕得找不到南北,这是哪儿跟哪儿的话?哥们什么时候做坏名声的事儿了?
贞娘见着郭业不吱声不回应,更加来气了,语气也变得越发地严肃,啐道:“奴家虽是奉了老夫人之命,来长安好生照顾大官人的衣食起居。但奴家自觉更有义务替秀秀夫人,芷茹二夫人看着大官人,不能让大官人做一些败坏郭家门风的勾当。大官人,你如今可是有妻有妾有家室之人了,再也不是风月浪荡子哩,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
“打住,打住打住打住~~”
郭业连说四声打住,他着实让贞娘搞糊涂了,奇奇怪怪,好端端地说教自己干嘛?
当下急问道:“贞娘,这是说得哪门子胡话?我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竟然惹得你把秀秀和芷茹都搬了出来?”
贞娘听着郭业这般话,明显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一副死不改悔的样子,心中更加来气,哼道:“你不是问咱们家大门口的那顶轿子吗?我问你,你在平康坊那种乌烟瘴气之地耍弄也就罢了,为何还将那种不三不四的女子也招惹进家来?”
平康坊,不三不四的女人?招惹进家中来?
难不成门口那顶轿子的主人是风尘女子?
会是谁呢?
郭业思前想后,除了风满楼的头牌,清倌人尤姬姑娘,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自己在平康坊有过接触的女子。
继而试问道:“你是说尤姬姑娘?”
贞娘冷声应道:“正是那自甘堕落下贱的风尘女子。”
我靠,好大的怨气啊~
郭业连忙纠正道:“贞娘,尤姬姑娘并非不三不四的女人,她只是个清倌人,只卖艺从不卖……”
“那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平康坊中出卖色相赚银子,岂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世上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养活自己,干嘛非要堕入风尘,做那令人耻笑的苟且活计?”
贞娘坚决打断郭业为尤姬姑娘正名的话,一脸的鄙夷之色。
得,郭业暗自摇头,跟贞娘这种良家小少妇解释清倌人与妓女,就跟对牛弹琴,根本不通。
随即问道:“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个了。对了,尤姬姑娘既然入了咱们府中,那她现人在何处?”
贞娘听着郭业还死皮赖脸地打听尤姬的下落,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
果断地甩下一句不知道,立马扭头就走,看来真是动了肝火生气了。
就在郭业郁闷至极之时,走出没多远的贞娘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却说了一声:“那女人就在咱们府中的池塘边儿上。哼!!”
说完拔腿就走,走步如小跑,很是匆忙,八成是气得够呛。
郭业望着贞娘跑远的背影,一脸苦笑摇头叹道:“奶奶的,难道小少妇是吃干醋了?”
……
……
府中那处池塘,郭业自打乔迁入新宅,还真没怎么仔细游赏过。
他信步闲游朝着府中的那处人工池塘走去,远远便看见了一道绛紫背影,正蹲在池塘边儿上望着满塘残荷的池水,
郭业走近了看,果然正是风满楼的清倌人,尤姬姑娘。
今天的尤姬,穿着紫萝宫裙,低矮的胸襟露出一片浮白,看得郭业一阵眼花花。
奶奶的,这还没到大夏天,穿这么清凉干啥玩意?
此时的尤姬还未发现郭业近在身旁,怔怔愣神地望着满塘的残荷。
不过她手里好像还拿着一朵在冬季还盛开着的墙下红,这是一种野花,院中处处角落随处可见。
只见尤姬呆呆看了许久池中枯萎的残荷,又转移目光到手中那朵墙下红,眉头轻蹙了起来,自怨自艾道:“纵是盛开又如何?亦是一朵任人践踏的野花。哪里有这满塘的残荷来得凄美?残荷虽已枯萎,却让人有期盼春天到来的念头。野花再是盛开,终究还是一朵无人赏阅的野花,不是吗?”
尼玛~~
郭业听着一阵脑袋大,看来这位尤姬姑娘的文青病又犯了。
没事儿,你跟路边小野花较什么劲?
此时此刻,郭业真心想说,尤姬姑娘,文青是一种病,得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