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点点,乌篷影影,甚为壮观。
益州城位于岷江下游,风向又颇为给力,船队正好顺江而下,顺势而行,一路上虽有礁石矗立,滩急险阻,却也没能影响到郭业等人分毫。
朱胖子所料不差,就在太阳堪堪落山前,银琅船率先抵达了益州城船坞渡头。
先是两艘巨大的银琅船,紧接着斑斑点点,相继靠拢而来是那五十艘白帆船与乌篷船。
霎时,整个船坞渡头纷纷被这突然进来的船队给惊住了。
附近百姓纷纷赶来观望,更有负责船坞都头的小吏上来与郭业等人交涉。
交涉完一番之后,这小吏也是听闻过郭业的名头,更别说郭业现在还是益州刺史府的八品兵司佐官,自然不敢怠慢。
关鸠鸠代笔郭业与那小吏沟通了一番之后,船队暂时停靠在了渡头上,此事暂告一段落。
而那小吏连郭业都面都没见到就回到岸上,朝着刺史卢承庆的府邸赶去,汇报此事。
郭业先是吩咐关鸠鸠朱胖子等人在船上逗留,负责船上之事,严令船上一千八百名帮众和六百团练军组成的两千余陇西军,不得私自下船进入益州城内。
谁知道这些汉子进了城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自古丘八最惹事,这当兵的进了城,能消停到哪里去。
而他却带着程二牛,还有三两个士卒随行,前往益州康府,康岳山的家中奔去。
前番来过一次,老马识途,郭业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康府门前。
还是一如既往先敲门,门房小厮一见来人,擦,竟然是上次来府的小贵客,不仅与府中大公子康宝称兄道弟,又与老爷相谈甚欢,焉能得罪?
有了前次康宝的斥骂,这门房小厮连通报也没有通报就将郭业领了进去。
门房小厮先是程二牛和几个随从士卒安排在门房里头烤火歇息,然后带领着郭业去了康府的客厅。
进客厅落了座,又是丫鬟奉茶汤,又是小厮上糕点,当真是高规格待遇。
不一会儿,那门房小厮就将康岳山和康宝父子请来了。
两人一进客厅,康岳山便习惯性地捋须狂笑,声如洪钟地喊道:“哈哈,你小子手脚不慢嘛,这么快就开拔出发,到益州城了。”
康宝也是上前不由分说,将郭业抱了一个严严实实,高兴叫道:“兄弟,几日不见,想死哥哥我了。”
肉麻兮兮,郭业连连将康宝推开,佯装害怕地怪叫道:“少来,咱可没有龙阳之癖的调调!”
“去你奶奶的,你才龙阳之癖呢。”
康宝听罢也是一把将郭业推开,连退数步。
康岳山见着两人的胡闹怪状,也没有见怪,继续捋须含笑一阵,然后才对康宝说道:“大郎,你先回军营把你那两个百人团调拨出来,准备准备,明日就和郭业一起出益州境,出川建功立业去吧。”
康宝也不含糊,嬉闹不恭的脸色立马收起,对着康岳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言语中有些酸楚地叫道:“爹,孩儿不孝,不能在您膝下承欢尽孝。古人有云,父母在,不远游……”
“得~~得~~得得!!”
康岳山连忙摆手出声打断了康宝满腔肺腑之言,有些佯怒地骂道:“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老子还没死呢,跪个卵蛋?你现在就去军营把那两个百人团调走,今晚夜宿渡头,无需再回府了。”
康宝被老爹骂得晕乎乎,诧异地问道:“啥?那么急?”
康岳山白了他一眼,催促道:“磨磨蹭蹭干啥玩意?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你这是要奔赴疆场,建功立业,老子给你讨个好意头,这叫建功立业宜趁早,懂不?”
康宝还是有些不舍,喏喏道:“那啥,好歹让我在家里再住一晚,陪您和娘亲聊一宿呗。”
“赶紧滚蛋!再不走,老子抽你了!”
“嗷呜~~!”
见着老头子动了真火,作势要起身揍他,康宝立马撒丫子跑出了客厅,连头也没回一下。
待得康宝跑远,郭业转头看向康岳山,发现老康同志竟然偷摸抹着眼角,感情是哭了。
到底是父子连心,这个他懂,康岳山是怕康宝这小子出川之后回想念家中,直接给丫下了记猛药。
唉,养儿到一百,长忧九十九。
自己的父母,又何尝不是呢?
随即,郭业上前对着康岳山宽慰道:“康大人,你无需担心,康宝兄弟自幼就跟你进出军营,有多大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战场之上,即便不能立功,自保也是无余。”
康岳山突然脸色一紧,沉声说道:“老夫怎会管他?当兵吃粮,就要上战场,就要经得住生死存亡。在老夫眼中,上了战场,拉开了架势,任谁都是一个兵,根本没有什么父父子子之分。”
切!
郭业听着康岳山说话如此的硬气,不自然地撅起了嘴,心中哼道,你就装吧,瞧你刚才擦眼泪的那个揍性,跟个老牛舔犊似的,这会儿又装老子英雄儿好汉起来了?
郭业刚想开口说上两句逗乐的话,开涮开涮康岳山这老顽固,谁知康岳山突然哀哀一声长叹。
然后面露殷殷关爱之情地神色,对郭业嘱托道:“郭家小子,我老康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你可给我看好了啊,千万不能让我家大郎出什么差错哈。”
我了个去!
这变得也忒快了吧?刚才你不是跟头老犟驴似的,硬气到底吗?
不过郭业还是安慰道:“康大人,你我合作至今,可曾见我办事出过什么纰漏?再说了,我跟我宝哥的交情,那是杠杠的。别说保他无事,万一造化弄人,嘿嘿,到时候背不住还能给你老康家挣个世袭爵位来哩。”
世袭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