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朱胖子的话之后,他不滞连连点头称是,心痒难当。
朱胖子借着瞥眼的余光忘了一下院中,郭业正将黄沙和泥浆铲起来装进一个大木盆子中,然后脱了靴子死命踩踏,最后又蹲在地上双手在木盆中不断揉捏着,活脱一个陶艺匠人。
难不成郭小哥放着光宗耀祖的九品巡检不当,放着大好前程不去奔,改行做陶艺匠人了?
“朱胖子,在外头嘀嘀咕咕什么呢?不是叫你去衙门马功曹那儿将《益州郡志》,还有堪舆地图都统统借来吗?”
杂院里头传来郭业一声叫嚷,霎时将胡思乱想的朱胖子给唤醒。
朱胖子呀了一声,拍了下脑袋,心道,咋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当即拔腿就跑,没跑几步,见着程二牛还傻呵呵地杵在那儿发呆,不禁提醒道:“二牛,小哥之前不是吩咐你将那个被关押在大牢的落日山贼匪关鸠鸠给提出来,带到这儿来吗?”
“啪!”
程二牛也是猛拍一下大脑门,惊叫道:“呀,俺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完犊子,俺的赶紧去。不然,免不得又被小哥一阵责骂。”
嚷嚷完之后,程二牛也是拔腿就跑,与朱胖子一道儿朝着郭府前院大门跑去。
整个杂院中,又仅仅剩下郭业一人继续在那儿玩着泥巴,嘴中不时传来“这儿应该是座山吧?”“陇西县与巴蜀县之间除了岷江外,应该没有其他水运渠道了吧?”
奇奇怪怪,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
程二牛,朱胖子不知道郭业在干嘛,
马元举,康宝同样不知道郭业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就连郭业的亲爹郭老憨都沉浸在老郭家出了九品大官的喜悦气氛之中,压根儿不知道自家儿子在发什么疯。
凡是关注郭业之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在折腾什么。
接连三天都如此,自然就有人开始暗暗心急了。
搬迁在郭府隔壁,郭业的便宜岳父自然是最为心急的一个人,此时的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中来回转悠,嘴中不停地念叨着郭业的名字。
陪伴父亲左右的吴家大小姐吴秀秀,看着老爹如此焦躁不安的模样,心中不由担心问道:“爹爹,您到底在担心什么事啊?”
吴茂才好似没有听到吴秀秀的问话,继续喃喃自语着:“怎么办哩,没想到这小子有如此大机遇,竟然一朝得道,升任了九品巡检,这可是了不起的大官啊。”
郭业升任陇西巡检一事早已不是什么秘而不宣之事,在县城中早已传扬开来。
吴秀秀自然也是听着下人们讲过这事,所以父亲讲出这话,她是一点也不奇怪,相反,她心里头更有一丝丝甜蜜,因为她想起了当日在东门城楼上那一幕。
当日,贼匪围城,寇压东门外,整个陇西县城陷于危急存亡,一个不好,顷刻间,便会城门告破,城中百姓生灵涂炭。
当日,自己孤身上城,出谋献策,替郭业和马元举等人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当日,郭业披甲上阵,率领孤军十八骑,破釜沉舟,奇袭贼军后营。
当日,自己与郭业含泪告别,在最后的关头,向他剖明了心迹。
当日情景,历历在目。
城外浓烟滚滚,贼寇压城,
城上,自己弱质芊芊,哀怨挽留:“郭业,能不能不去啊?”
那白袍少年,手提长枪,毅然决然,踏上征程……
望着他那刚毅决绝不失英武挺拔的背影,自己再次喊破了心中最后一道防线:“郭业,你要活着回来。你别忘了,你是有家的人!”
有家的人?
他的家,便是自己的家,是他郭业与她吴秀秀的家。
……
思如潮涌,心房剧跳,吴秀秀连自己都不清楚,在什么时候,郭业已经悄然钻进了她的心间。
霎时,
一缕羞红悄上枝头,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脖颈,波及到了她的脸颊。
羞煞死人!
不过,羞臊之中却始终有着那一道无法抹灭的甜蜜。
吴秀秀心中嗔道,也许,这就是情愫吧?
“秀秀,秀秀?”
见着女儿一言不发,满脸酡红地坐在椅子上,吴茂才狐疑地看着她叫唤起来。
“啊?爹爹,何,何事?”
吴秀秀此时被父亲那刁钻毒辣的眼光看着,仿佛初醒海棠被烈阳照射,有些睁不开眼。
心中如小鹿乱撞,砰砰作响。
“嘿嘿,秀秀,你说郭业既然都升了九品巡检,咋还不过府来探望探望我这个岳丈呢?好歹,你俩也是夫妻不是?”
吴茂才干笑几声,像是打趣,又像是询问,说出了心中焦躁不安的原因。
吴秀秀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有些见风转舵的父亲,心中也是有些苦涩,埋怨道,爹爹,这你能怨得了郭业吗?谁让你老人家性子多变,一会儿一个样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