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慕暖拉过放在对角方向的碗道谢并未看向摊主,但这一道谢仍吓的摊主一个寒颤,赶紧回到桶锅那窝着了。
☆、今秋戟阳折枝上 (5)
摊主闷不吭声地窝在边角拿了个小马扎坐着看向两位姑娘,估摸着刚刚那些客人里也几个认得慕暖的,都是听到名字给吓跑的,幸好还记得付钱,可惜了那些在等的客人,自己可是特意摸黑来占的位置啊。
要知道这条街是文房街,都是些卖字画及书房用品的不允开食店,因为怕食物的味儿染了进去,也就这么个边角的位置旁通一个内巷口还好些。加之今天“字比”有许多高官前来,全街闭门谢客,他可是为了看热闹的客源花了半吊钱,这才买通了看守衙役允许他摆到审判大人前来,现在看来本钱肯定是赚回不来了。
叶琉涟看着眼前的饼子正好比碗沿略宽那么一个边儿,伸手拿开一阵芬郁的豆香铺面而来,一勺舀起,外层泛黄的豆花就颤颤地碎开露出里面白花花嫩香香的花里,叶琉涟这般瞧着就仿佛已经感受到它在舌尖化开来的细腻了。
“喏,这半给你,我吃了早饭过来的。”慕暖撕开一半饼子给叶琉涟递过去,一手径直咬了一口嚼了嚼又道,“咸的。”
叶琉涟听到说吃过早饭了倒也不客气地接过:“谢啦。”
回应她的则是慕暖一个十分痞气的笑,仿佛这样做她倍儿有面子似的,至少叶琉涟是这样觉得的。虽然这样形容不好但她确实就像是在扞卫自己地盘的地痞头头抢到了大肉分给弟兄们的那种感觉,但她笑出来又不同于地痞而是带了一种独特的感觉,属于慕暖自己的感觉。
要知道在东政国女子以瘦为美,若是吃的多了就会被人嘲笑的,但在慕暖身上反而让人觉得这半块饼子收的十分的理所当然。
总是叶琉涟就是在回味她这一抹有味道的笑容中咬下了那半块咸饼子,顿时被浓郁的饼香味儿冲击到,脚跟抵着地面掂了掂脚尖,这是她吃到好吃的食物时习惯的小动作,不过因为位置关系几乎没人知道的。
这咸饼子常温微咸,饼香浓郁但又不腻,一口咬下去那种酥脆感竟从牙齿经过腮帮子传到耳朵去的,叶琉涟未经细嚼接连又咬了一口,仍是分不出这酥声到底是耳朵听出来的还是牙齿感觉出来的,完全不似看上去那般韧。细嚼下去更是香适,再就上那么一口温热顺滑的豆花,好吃的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抬眼再看慕暖,只见她平平淡淡地咬着饼子好像两人吃的不是同一种食物似的。
“不好吃吗?”
慕暖听到叶琉涟问,咽下口中的食物回道:“还行吧。”
叶琉涟眨眨眼看着慕暖的饼子,俩人吃的是一个饼子肯定是一个味,又看看她碗里的豆花问道:“我能尝尝你的豆花么?”
“给。”慕暖毫不犹豫地把碗推至她面前。
叶琉涟舀了一勺子尝过,明明和自己碗里的一个味儿嘛。
慕暖叫她把碗推回奇怪道:“怎么了?”
“我觉得这饭食好吃的不得了,你的评价怎么那么一般么,莫不是我味觉出了问题?”
“哈哈,还味觉出了问题,你是想太多了吧,我看你只是饿了而已,也就这饼子的酥脆感比较特别了。”
“是么?”叶琉涟疑惑了一下就接着吃起来,可解决完咸的吃到甜饼子的时候她就没觉得那么好吃了,本来以为是两个口味的差异,没想到喝起豆花来也不如先前好喝了,看来真如慕暖所说,她是饿了。
等叶琉涟吃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慕暖起身爽快地扔给摊主一块碎银:“结账。”
摊主赶紧地接下正在发愁自己所有的铜钱加起来也不够给找的就听到慕暖又接上一句一句。
“不用找了。”说罢就率先离开摊位。
叶琉涟喝下最后一口汤紧跟着起身,抬头就见摊主三步并两步迈开追上她,一边掏着自己腰包里的铜钱一边跟她说着什么。
慕暖则一脸不耐:“老娘有钱你管得着么。”然后搁着被吼的呆愣的摊主大步离开了。
叶琉涟见之眸光闪动从袖中也掏出两块碎银放到木桌上对摊主喊道:“剩下的豆花和饼子我全买了,不过得麻烦你送到缜西街去,可以吗?”
摊主看着桌上那两块碎银有些愣神,似乎是被这天上连续掉下的馅饼给砸蒙了。
“可以吗?”叶琉涟见他没吭声又问了一遍。
摊主一个激灵地回过身忙点头:“当然当然,不过前头姑娘付的这块碎银已经足够了,您的银钱还是收回去吧。”
叶琉涟并未听他之言收回而是浅笑道:“剩的你且拿去给你父亲治病吧,也算是我为自己积福之为吧。”
语毕叶琉涟两步小跑追上前头回身等着她的慕暖,摊主取过银子紧紧拽在手心里对着言笑间逐渐走远的两位姑娘的方向深深拜叩。
慕暖看到了叶琉涟方才的动作询问道:“我都给他一块碎银了,按这样小摊卖的价钱,就是买他今日所有的食物也是绰绰有余了。”
叶琉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点着她的脑袋殷切道:“你呀,明明是因为扰散了他的客人才那样做的,本来是好意非得说成钱多,怪不得大家都怕着你呢,看起来妥妥的一暴力暴发户嘛。”
慕暖被戳中内心转移话题:“还说我,那你叻?给他那么多让他感恩戴德么。”说着还示意她往回看摊主匍地久跪的样子。
叶琉涟跟着她悄悄往回看了一眼吓一跳,赶紧拉着她到旁边能遮掩视线的地方偷偷地瞄着,见到他看到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起身收摊才舒口气跟慕暖解释。
“我也不是胡乱给的啊,是有理由的,反正钱都是兄长的,我不心疼,哈哈。”
慕暖却有些小心疼,除了有时候兴意一上来就丢了脑子时的行为,其他时候她并不是随意花钱之人,只是那些排着队或几个吃完浑水摸鱼没付账的客人都被吓走了,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她还是会内疚。
叶琉涟继续说道:“我认识那个摊主只是他不认识我罢了。”
“欸?”慕暖听到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如何说?”
“我认识他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位医者,缜西街是出了名的贫民窟,可他父亲却经常义务到缜西街去帮助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治病,可他作为医者却治不了自己的身疾,常常被病痛侵扰但又无法付起药钱,但这样仍不能止住他帮助缜西街百姓的脚步,常常由他儿子也就是刚刚的摊主搀扶了他去,也许是因为有什么执念吧,这些我就不知道了。”
慕暖点点头又疑惑道:“那他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叶琉涟又瞥了瞥他摊位的方向,见他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推着摊车往小巷走了才回过头拉着慕暖走出僻角自大路继续而行。
“曾听说他以摆摊为生但不知是卖吃食,这条街一向不允许吃食买卖可他今日却能在此摆摊,这要是没有贿赂看守那是不可能的,我想他必是看上了今日观试的大批人流。可是今日有高阶官员前来怎般都是有风险的,听说他平日在食街摆摊虽说赚的不多但也足以温饱了,只是在他父亲病后每每需要吃药就显得捉襟见肘了,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险过来摆摊定是父亲病重急需用钱,我本也只是猜测,在看到他方才行礼后才大约证实了这个想法。”
“那也不能肯定就是他父亲病重啊。”
叶琉涟摇头否认:“我前些日子去问那里的人还说他一直按点儿地扶着父亲去缜西街行医呢,无论风吹雨打每过十日必会去一次的,可前日明明该是他们去的时间却没去,加之他今日行为,必定是他父亲病的十分严重,不然他怎会冒如此大的风险。”
“这样啊。”慕暖一听急匆匆地拐身往后去。
叶琉涟拉住她道:“你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