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态度就和外国人被旅游手册科普“没什么好讲的就与英国人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等进了屋子,两位探员才明白这栋从外面看,建筑物的造型设计不过是平淡无奇的红房子,到底有多么的异常了。
这栋房子四面的墙壁,从地面到天花板全部都是做成了一个个六边形的蜂巢格子,格子下放标着各种颜色的名字,蜂巢格子里面摆放着的都是颜料。
管状的水粉颜料与固体的水粉颜料,完全用一种只有主人才熟悉的排列方式被放在这些蜂巢状的格子里。
有的颜料的外包装压根就没拆去,上面的是到连普通人都听过的大厂商,有的则是连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有半数的格子里的颜料甚至都没有厂家名字。
“克莱斯特真是有些走火入魔了。”
安德烈低声对塞西尔讲道。
“我上次来,这个状况还没蔓延到客厅里。”
“反正安德烈你不会强迫克莱斯特把这些都拆掉。”
塞西尔对于这种让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多看一眼都受不了的墙饰毫不在意,她的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松愉快:“再讲了,等克莱斯特将自己配的颜色搞得多了点,我们就可以给他专门开个生产线了。”
安德烈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还没有钱多到能够这么干的地步。”
完全不知道自己头上还顶着片树叶的塞西尔听到这番回答,只是耸了耸肩,道:“得了吧,上次克莱斯特听说自己常用的一家颜料公司资金周转不灵,准备停产某条生产线的时候,他可是想把那家公司全买下来呢。”
“他哪来的钱?”
“克莱斯特只要在纸片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哪怕上面是我画的蝴蝶,也能卖个好价钱的。”
“饶了我吧塞西尔,克莱斯特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名声,可别被你给毁了。”
塞西尔笑眯眯的回答:“那是,我本来就没有绘画天赋嘛。”
正当这两兄妹抬杠的时候,被冷落在一旁的两位探员的目光落到了出现在二楼走廊上的一名青年。
他有着削瘦的身材和淡金色的头发,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与他的兄长和妹妹是一模一样。
可他那苍白的肤色与死人一般的气质,实在是与官方宣传网站上面所摆放的照片上、那瘦弱安静的形象截然不符。
好歹,照片上的他看上去还是个活人。可在现实里亲眼目睹了,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暮气沉沉的宛如死人。
某位探员这样想道,他的某位被晚期癌症折磨了十年的叔叔在临死前,便是这幅样子。
就算是再怎么懵懂的人,也不会认为他的那位叔叔有求生的欲望。他就连求生的念头都没有。
可当克莱斯特的目光落到了与安德烈并肩而站的塞西尔身上时,他整个人就从双眼开始,一点点的“活了过来”。
“克莱斯特,正好安德烈和这两位客人邀请我们了,那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塞西尔她笑盈盈的望着站在二楼俯瞰所有人的克莱斯特,似乎对克莱斯特的这种转变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克莱斯特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好。”
塞西尔回头看了看安德烈,安德烈朝她眨眨眼睛,向着两位探员一摊手——这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克莱斯特从楼上走下来,向着塞西尔走过来,抬起手,将卡在她发丝间的叶片取了下来。
哪怕是身穿三件套的西服,也无法让克莱斯特看上去强壮一些。
坐在他身旁的塞西尔似乎昨晚一夜没有睡好,疲惫不堪的靠在她二哥的左肩上睡着了。
在塞西尔睡着后,克莱斯特调整了下坐姿,让塞西尔用比较舒服的方式侧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枕着青年的大腿睡得正香的塞西尔,自然不会在意自己的那头有些凌乱的金色长发被青年用他那带着洗不掉的颜料气味的右手指尖,轻柔的整理着。
等汽车到了目的地,克莱斯特压根就不舍得吵醒自己的妹妹,所以安德烈顶着自己弟弟宛如刀割的目光中,将被一家两代男人万千宠爱着长大的小妹叫醒。
“啊,到了啊。”
塞西尔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坐起身子,从汽车的后座走了出来。
她刚刚站在这座被冷空气袭击的城市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门莱克斯家的山上还处于苹果刚刚成熟,正是爽脆甜美的时候,可这座城市却好像已经踏入了冬天一样。
明明只是大半个州的距离,怎么感觉落差大得就跟赤道与南极的区别?
塞西尔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夸张之时,男士的西装外套已经落到了她的肩上。
克莱斯特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将这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衣盖在了妹妹的肩上。
塞西尔冲着克莱斯特甜甜地一笑。
那笑容甜美无暇。
再往前倒数几年,正是这个笑容让道格拉斯打破了绝不画人像的守则,唯一在纸上落下了人像。[注1]
克莱斯特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嘴角却无法掩盖得意的轻轻上扬。
这两兄妹却完全不清楚,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到来,bau的探员们到底做了多少的努力。
所有人都尝试着想撬开安德鲁`林福特的嘴,可这位智商高、情商更高、冷静理智的策划每一起谋杀案的连环杀人犯,却一点点的破绽都不给他们。
无计可施。
这种挫败感很久都没让这些精英们感受到了。
无计可施之下,最后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莱克斯家的两兄妹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