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哪个师团的,我有重要情报汇报!”张旭云挥舞着手中的枪,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大声喊道。
张旭云乍一现身,桥本野隼就立刻注意到了他。长春虽然是关东军的老大本营,算是关东军的腹地,可是因为黑龙江和长城一线正在发生激战,满洲国防军这段时间也不是很消停,所以即使是在长春左近行军,桥本肩负两个中将的安危,可是一点马虎不敢打。骑在一匹大黑马上,桥本左手一提缰绳右手一竖,部队立刻就停下了。然后他眼睛朝左右一扫,立刻有一个大尉带着十几个宪兵冲出队伍向张旭云跑了过去。同时,又有不下十个日本宪兵用枪指住了张旭云。
山本务和大坪一马同样骑在马上,于是他们几乎与桥本同时看到了张旭云——没办法,张旭云那全身好像从血水里拉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醒目了,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听见张旭云的喊话,又因为他身上的血衣产生一系列不好的联想,大坪一马朝桥本喊道:“桥本大佐,让他过来。”
“哈伊!”桥本高声应,然后吩咐那个大尉:“信村,参谋长阁下要见他,卸了他的枪,带过来!”
大尉哈伊一声。张旭云很配合的丢下手中的枪并张开了双手。在日本宪兵对他进行搜身的时候,他高声喊道:“我是第一三四师团村下大队的村下一郎,我们是应师团长酒村将军的命令追击藤田部逃兵的……”
“第一三四师团的人?追击藤田部逃兵?一直追到宽城?”大坪一马心中默念着这些话,再看看张旭云的样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说:“难道宽城传来的爆炸声又与逃兵有关?这群逃兵和薛德贵还勾搭上了?”这样一想,他去马上前主动迎向张旭云。
事后,藤田曾问张旭云,当时说那些话究竟是何用意。
张旭云当时如此答道:“两个作用,首先是引起他们的关注和好奇心,让他们对我产生兴趣;其次,扰乱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放松对我的警惕。因为唯有如此我才会得到靠近山本务和大坪一马的机会。”
事实证明张旭云用言语扰乱日军视听的目的确实达到了,所以当他忽然出手跃上大坪一马的坐骑并将他劫持住的时候,连山本务在内,鬼子们第一反应居然没察觉到他这么做的敌意,所以一个个只是怔在那里而已。
如果张旭云真的只是一个日军少佐,那么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而他也肯定会因此被列为关东军中乃至日军中以下犯上和不知礼数的典型。事实上,当他刚刚跳上马的时候,大坪一马就是这么想的——“狂悖不羁的家伙,八格!他想干什么?”
“你想做什么?”他冷冷问道,话刚出口身子不禁僵住,因为他发现村下忽然取走了自己的手枪并且将枪口顶在了自己的腰杆上。
然后他就听见张旭云在耳边吼道:“不想大坪参谋长死的,全部滚开!”
这时,包括山本务在内所有人终于看清了或者说知道了真相。现场登时就乱了,山本务下意识的勒马退入人群中,一边吼道:“你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
桥本显得很冷静,他先安排出一些手下牢牢护住山本务,然后则安排人手将张旭云和大坪一马包括他们骑的那匹马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鹰隼般的看着张旭云,冷冷道:“不管你是谁,你肯定跑不掉的。不想死的话,就把人放了。”
张旭云同样冷冷的看着他,喝道:“是吗?你是不在乎大坪参谋长的死活了?”说着忽然调转枪口朝他就开了一枪。
枪声在大坪一马的耳边炸响,巨大的声响震得他耳膜嗡嗡直响,他正想大声呵斥,忽然脖子上一阵巨痛,他下意识的就尖叫“八格”出声。烧灼的疼痛从脖子上传入大脑,他双手死死抓住缰绳,强忍着才没有进行反抗。“疯子,这家伙就是个疯子!”还当张旭云是日本人呢,大坪一马心中不禁如此骂道。
“噗”的声音这才传入他的耳朵,闻到一股肉香,他这才知道巨痛是因为村下将打过一枪的枪口顶在了他脖子上的缘故。
一枪没能打死桥本,张旭云感到挺遗憾的。不过因为他紧接着就将还冒着青烟的枪口顶在了大坪一马的脖子上,烫得老鬼子哇哇怪叫,桥本却是不敢再刺激他了。
“无论想什么办法都必须救回参谋长阁下!明白吗?”山本务压低声音关照桥本。然后,他转头朝张旭云大声喊道:“少佐,我们有必要谈一谈。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我说过,我是第一三四师团的村下。”
见他再次强调自己的身份,山本务先是眉头一皱,随即脑中灵光一现,问道:“第一三四师团的?那么你认识藤田次野吗?”
“当然!”
藤田次野的名字这几天在关东军中已经广为人所知,所以桥本大队众鬼子闻言皆是心中一惊。
“你和藤田次野是一伙的?”大坪一马问张旭云。
“我们不是逃兵!”张旭云大起嗓门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答道。
第2769章 您说的是真的?
“我们不是逃兵!”张旭云忽然以更大的声音吼道。
“果然是藤田部的人。”山本务和桥本交流下眼神,从对方眼神中皆看出对方心神略有放松。同样的,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大坪一马的心境也是为之一松。要问身为人质的大坪最担心的是什么?自然是绑架者的真实身份乃是中国人甚至是中国军人了。因为那样的话,他和绑架者之间除了你死我活将再无第二条路可以选择。而如果绑架者是藤田部的人的话,尽管现在藤田部的人在他心中比之中国人更可恶。但双方毕竟同文同种,他如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说不定非但没有危险反而能立下奇功。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大坪一马脸上上位者特有的气度登时重新绽放出来,就好像脖子上的烫伤不存在一样。
“村下君是吗?”大坪尽量以和蔼可亲的口气说道。
“你叫我村下一郎就可以了,大坪阁下,我们不是逃兵!”张旭云瓮声瓮气的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们是逃兵,我更知道,你们之所以选择出走其实是有苦衷的。”
“参谋长阁下,您,您知道?”张旭云似乎激动起来了。
“当然!我当然知道。放心吧,等我回去,我立刻亲自调查这件事以洗刷你们身上的冤屈——”大坪一马慨然道,心中暗喜。“我就说嘛,五百余人集体出逃,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怎么可能?难道说我们国家的义务教育如此失败吗?乃至于教出来的都是一群民族败类和目无尊长的东西?”
大坪正这样想着,却听张旭云道:“可是阁下,我们,我们杀了不少人。我们是被逼的,如果我们不反抗的话,被打死的就会是我们。阁下,我们是不是会进军事法庭啊?听说只要上了军事法庭那肯定会被判砍头——”
大坪心中咯噔一声,心说怎么把这些事忘了,论手上的人命数,藤田部的逃兵现在可个个都是侩子手。当着众多宪兵的面,特别是有山本务和桥本在场,大坪并不想胡言乱语为日后的晋升落下把柄。可是不如此做的话,他却又担心说服不了村下,他正踌躇间,却听见村下道:“阁下,还请您饶恕我对您的冒犯,我看得出来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家里面还有老母亲以及结婚不久的妻子,我不想留下她们孤苦无依,所以还请您一定帮帮我们。我保证,在我们那里绝对没有人会伤害到您!”张旭云说着从大坪手上接过了缰绳。“架!”他一夹马腹,控着马就向外闯去。
大坪此时终于听出不对,感情他之前的思想工作都白做了,这个村下还是要带走自己。“你要将我带去哪里?”他问道。
“对不起阁下,地名我是不会告诉您的,不过您放心,在那里您是绝对安全的!你们还不滚开?你们是想参谋长阁下受到伤害吗?”张旭云先是柔声静气的对大坪说道,没说完嗓门就高了起来,却是让那些宪兵滚开的。
宪兵们看向桥本,桥本则看向山本务。
山本务和桥本同样将张旭云的表现看在眼里,和大坪一马一样几乎都认定了张旭云就是藤田部的逃兵之一。
山本务咳嗽了两声,主要是整理一下思绪,对张旭云喊道:“村下君,听我一句劝,你就不要回去了。我以人格担保,只要你放了大坪阁下,你非但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而且会得到升职。你应该知道,长城一线和黑龙江现在都在打仗,我们正需要有丰富指挥作战经验的军官。而你,我觉得就具备这样的优秀素质……”
如果张旭云真是所谓的村下一郎,毫无疑问,山本务开出的条件可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可惜张旭云并不是村下一郎,所以即使山本务开出的条件再诱人,他都能抵御得住或者说能找到拒绝的理由:“谢谢阁下的美意,但做人怎能如此自私?老师跟您说,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并非我们的初衷,但是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我们绝不会躲避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所以,即使是死了以后要下地狱,我也会和大家一起承担!”
山本务倒没想到这个村下如此油盐不进,他眼珠子转了转,马上再道:“没想到村下君居然如此重情重义,实在是令人敬佩。那么,为了表示我对村下君的敬意,我就告诉村下君一件机密吧……关于如何处置你们,司令部刚开始确实只想采取最快的手段最粗暴的方法尽快解决之,但是现在,在认识到你们强大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后,经过讨论——当然了,主要原因是前线需要,现在决定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也就是说,只要你们主动自首,那么就能被免予追责,而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立刻成为一线部队。村下君,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山本务滔滔不绝的说出上面那番话的时候,张旭云看向独立支队众人藏身的地方,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娘的,演过头了,不管山本务说的是真是假,估计肯定会有人受不了诱惑!”他如此想道,同时考虑是不是依旧执行原计划。
张旭云原本的计划里是尽量活捉山本务和大坪一马而不放走其他任何一个鬼子。因为唯有如此他才能保证独立支队的身份不被暴露,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