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5章 时务

陈诚定下了大的方向，而这显然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不少人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学兵军兵威太盛，这令他们大多心生恐惧，就怕陈诚会下令对抗，那样的话，他们夹在中间可就太难受了。

现场气氛变得活跃起来，有人按捺不住提出了早在心中痒了多时的问题：“直升机，那是什么飞机？”

中央军空军力量一向薄弱，土木系中唯一的空军将领周至柔又没到现场，所以这些陆军将领即使军事知识渊博的，也是第一次听说“直升机”，他们心中早就存在着好奇了。

“我见过，直升机螺旋桨上置，可以垂直起降。攻击手段则有两种，一种是发射火箭弹，再就是机炮或者航空机枪。”一个少将开口道。

“垂直起降，那就意味着不需要特定的机场？”

“这种战机美国人也没有吧？”

“应该是，我曾经问过美国领事馆的武官，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欧阳云为了这一次入渝几乎连压箱底的老本都拿了出来，他所图正是希望能够对中央军形成心理上的威慑，从而降低整编的难度，将内耗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从这个角度而言，他这个策略是成功的。

土木系的将领们岂止是第一次听说直升机，例如火箭炮、自行火炮还有导弹，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他们谈论着种种前所未见的新式武器，心中不禁有了期待，如果自己的部队也能装备这样的武器、也能获得这些先进武装的火力支援，那么他们还需要畏惧日军的飞机和大炮吗？那某某战事的结果就应该被改写了。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难免会从嘴上漏出来，于是不知不觉的，众人谈论的话题渐渐从这些新式武器转移到了他们是不是能够获得相同的待遇上。

还是林蔚主动挑起这个话题，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试探。他说道：“我想现在欧阳云一定很烦恼。”见众人看向他，他说道：“现在重庆周边可是超过两百万的大军，光是这些部队的吃饭穿衣问题，我想就足够欧阳云将头发抓光了。”

他这话说得幽默，却没有人有心情感受。因为这其实也是他们所有人正面对的一个难题。

林蔚掰着手指头道：“现在在重庆周边，不说桂军、滇军（大后方告急，云龙也有派滇军入川助战）、川军，就拿我们中央军来说，委员长在位的时候还能弹压得住，现在呢？除了我们还有胡宗南部、汤恩伯部……我们愿意为大局计服从统帅部，他们呢？你统帅部要指挥我们，行啊，粮饷装备补给拿来。以前你学兵军割据南方，怎么装备没问题，现在大家都属于统帅部了，你欧阳云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有人听出了林蔚的话外之音，小心肝扑腾起来，试探着问道：“林次长（林蔚时任军政部政务次长）的意思是，我们趁机向欧阳云要求新式装备？”

林蔚笑了：“我可没这么说，我刚才那些话是揣测胡司令和汤司令的。”

“大家都是中国军队，要求同等的待遇完全是正当的理由啊！”有人道，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你们没弄明白我的意思。”林蔚摇头，心说这些人在政治上还是太稚嫩了，这也算是土木系最大的软肋了。

“林次长，您究竟什么意思，您直说不就行了？您知道的，我们都是武人——”

“林次长的意思是你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先一步向欧阳云效忠，欧阳云现在正为整编一事焦头烂额，你们这么做无异于雪中送炭，那么肯定能够得到另眼相待。那时还愁得不到学兵军制式武器装备吗？”罗卓英看不下去了，出言点破。

有人“啊”的一声醒悟过来，叫：“是啊！”

有人则赶紧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陈诚，然后表态：“不，我们惟副委员长马首是瞻，怎么可能去向他欧阳云效忠……”

不等他讲话说完，陈诚开口了，道：“好了，林次长的建议时正确的。之前我不就说了，只要欧阳云能够坚决抗日，那么我们就支持他。国难当头，我们正应该众志成城一致对外。内部矛盾，完全可以等赶跑小鬼子再来处理嘛。”

陈诚经过这些天的深思也算是想通了，在一无粮饷二无武器装备补给的情况下，与其用道义将部下绑在身边，使得底层军官和部队一点点被学兵军蚕食，白白耽误了抗战进程，不如大大方方的将他们送到欧阳云身边去。那么有着往日情义在，将来或许会收获不错的回报。这几日的深思，他还看穿了一件事，现代战争与其说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不如说是武器装备的较量，归根结底就是军事科技的比拼。而在这方面，学兵军确实走在了前列，所以一定时期内，不论日军，至少中央军时无法和学兵军相抗衡的。先进武器的使用，不仅需要士兵具备一定的文化素质，而且也需要一定的熟悉过程，所以胁迫欧阳云向中央军提供与学兵军一样的武器装备也不现实，最好的办法还是顺其自然一步一步来，那么经过战争和事件的劣汰，土木系最后留下来的部队必然都是精锐。只有到那个时候，土木系也才有再走上前台的资本。

陈诚和林蔚所料不差，欧阳云目前最烦心的确实就是重庆周边部队的整编问题。学兵军入渝组建联合政府，从企业管理角度而言，属于典型的小鱼吃大鱼案例。而和做企业不同的是，因为射击部队，而部队又事关将领们的切身利益，一个处理不好非但不能得到一加一等于或大于二的结果，甚至会造成不必要的内耗，从而变成一加一小于一。

重庆周边的军队，现在一共有川军、滇军、桂军和中央军四家，前面三者，因为当初在广州达成的协议，加上欧阳云和邓锡侯、李宗仁又有着良好的私谊，所以他并不担心其反毛。但是中央军，如果没有熟悉内情的人相协助的话，那么他甚至连怎么下手都会感到困难。这种情况下，土木系的集体输诚可谓是及时雨，自然会得到欧阳云的回报。

第2286章 大会

部队派系太多，其中将领或者主官又多民国以来的老人，在他们面前，欧阳云绝对是小辈，这是欧阳云执掌统帅部将要面临的最大挑战。本来，欧阳云也可以花点时间将这些部队重新回炉。受粮饷限制，他倒不怕有人反毛。然，他既然此时入渝，那事实上就等于放弃了这个办法。正如他在即兴演讲时所说的那样，纵观盟军各个战场，中国战场算是比较理想的，这正是国家的机会。机会么，稍纵即逝，所以时间上就必须抓紧。如此，重庆周边将近两百万的军队就显得弥足珍贵，堪称决定性的力量。

入渝前，欧阳云和蒋光鼐等人商量过后，有过通盘的考虑。在他的计划中，川军和桂军是重点拉拢对象，也将是第一批接受新式装备、接受学兵军教导团改造的部队。部队将得到重用，川军和桂军的将领自然也会担当重责，同时，秉承一方人治理一方土地的理念，欧阳云将会委任一批川军和桂军将领为地方政治主官，以此换取学兵军系的将领进入川军和桂军。如何对待中央军，欧阳云又有另外的计划。在顾恋云的背包里有一份文件，上面林林总总记录了超过两百位的将领。这些将领，根据他们往常的表现，分别列于“抗战坚决”和“能顾全大局”、“桀骜不驯”三个条目下。欧阳云的本意，列于“抗战坚决”条目下的将领将会得到重用，他们的部队也将会首先得到换装、改编的机会，而且是清一色的学兵军造。而列于“能顾全大局”条目下的也会首先得到换装和改编的机会，不同的是他们将采用美国造。最后列于“桀骜不驯”条目下的，则属于打击对象。欧阳云会通过种种途径削弱其实力，或者干脆将其调出军队。

以上综述，纸面上看来颇具可行性，实际上真行动起来肯定阻碍重重，甚至就会激起兵变。所以欧阳云到重庆已经一个星期了，却迟迟没有执行下去。这时，陈诚为首的土木系的集体输诚，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也让他有了按计划行事的底气。便在陈诚和欧阳云密会的当天下午，欧阳云以统帅部的名义发布召集令，命令重庆周边没有战斗任务的各部队少将级别以上的军官赴统帅部开会。

重庆周边的部队，此时光师级单位就在一百五十个以上，就算这些都是乙种师，那一个师也有两个旅，旅长再加上师参谋长，那一个师的将军也有四个以上。所以按照命令，赴会者应该在七百人左右。但是实际上到会的却只有三百人不到。没到的人中，除了一些路途遥远赶不过来还有一些确实无暇分身的，还有将近百余人则是刻意不到的。

开会时间定在三点，两点钟不到，就有三十余人到了。这些人里面既有李宗仁、白崇禧、邓锡侯这样的大佬，也有一些副旅长级别的少壮。而他们共同的特点是，皆属于桂系和川系，算是李、白和邓锡侯三人对欧阳云的支持。

欧阳云刚到重庆不久就和三人会晤过，三人当时都拍胸脯保证一定会支持联合政府和统帅部的动作，然后，他们又婉转的向欧阳云提出要求，直接报上几个部队番号，希望这些部队能够首先得到换装，而且是换装全学兵军制式的武器装备。用邓锡侯的话来说：“我们川军士兵文化素质较低，我们就不指望像学兵军那样实现机械化了，但是给我们换装全部的卫青式和去病式枪械应该没问题吧？对了，火箭筒，嘿嘿，火箭筒也请多给我们一些。”邓锡侯能直接点出要求获得火箭筒，说明他对学兵军的武器装备是真的比较知底的。邓锡侯当初承诺支援学兵军的十万壮丁（用以组建联合军），虽然到目前为止只给了五万，但那是因为战事的影响才没能继续履行下去。欧阳云对此是领情的，所以也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离三点钟还有大约二十分钟的时候，冯玉祥为首的原西北军一干将领们到了。单看这些人的衣着，便能知道这算是重庆周边军官里面最寒酸的一批人了，他们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兵权，现在虽然还担任有职务，却都是参事之类的闲职，实际上等于被挂起来养老了。而现如今中央正财极其困难的大环境下，他们中不少人都已经半年没拿到饷银了，所以，他们身上穿着的大都是过去的军服。比如冯玉祥，他身上的军服还打着补丁呢。

军服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是他们的精神却好。学兵军毕竟是西北军出去的，再加上这一次入渝，他们从中也出力不少，所以，他们对这次会议是充满期待的。比如冯玉祥，在欧阳云拜访他的时候，他就提出自己廉颇未老，认为自己还可以独领一军，所以希望能够下去军队，哪怕当一个师长也成。作为曾经的副委员长，下到部队别说担任一个师长，就是担任军长都有大材小用之虞。不过，许是曾经担任第三、六战区司令长官期间吃尽了手上没有嫡系部队的苦头，他的态度却很坚决。

冯玉祥等西北军将领之后，老蒋侍从室的一干将领们到了。这些人显然是限于老蒋的严令才提前到达的，他们清一色的呢料军服，马靴锃亮，不少人面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遇到人也会打招呼行军礼，但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清高，进入会场后自组成一个小团体，然后就小声的谈论着，很有点目中无人的样子。

这些人过后，陈诚率领的土木系军官集团才开始出现。看见陈诚，站在欧阳云身边，本正微笑着听蒋光鼐说话的冯玉祥面色一冷，轻声哼了一下。

陈诚现任统帅部的军令总长，算是欧阳云回报他输诚后的产物。他在主席台上也有一席，于是率众人进来以后，他独自一人继续前行走向了主席台。

有资格坐在主席台上的皆是在统帅部有重要职务或者担任某战区司令官又恰好在重庆的大佬。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这些人就将是中国军坛的执牛耳者，将会决定中国在这一次世界大战中究竟能走到怎样的地步。

第2287章 战区

统帅部下面按军种分设海陆空三军总司令部，总司令皆由国防部长即欧阳云担任。副司令级别的高级军官方面，学兵军入职的人员有，蒋光鼐任陆军第三副总司令，楚天歌任陆军第五副总司令，李铁书任陆军第二副总参谋长；铁林飞任空军第二副总司令，王海任空军第三副总司令；陈策任海军第一副总司令，陈师昌任海军第三副总司令，陈远洋任海军第二副总参谋长。三军总司令部下面，是仅次半级的战略司令部。欧阳云提出成立战略司令部，冯玉祥和李宗仁等人曾表示不解。而欧阳云在一再嘱咐他们保密，然后亮出最新型的地对地导弹以后，他们才明白了该单位的重要性。战略司令部不仅辖制导弹部队，而且还将全权负责反谍战和情报工作，该单位成立以后，将会设两个下属部门，一为中央情报局，再就是战略防御办公室。战略司令部总司令由木剑蝶担任，常根则任中央情报局局长，战略防御办公室主任则由顾恋云担任。

统帅部取代军事委员会，军事委员会时期的战区自然也要重新划分。这正是这次会议的中心议题，在欧阳云相继宣读了冯玉祥、陈诚、李宗仁、邓锡侯等人在统帅部的任命以后，这个议题随即被提上议事日程。冯玉祥最终没能得偿所愿，不过，陆军第一副总司令，加上欧阳云答应拨给他一个警卫师的编制，也算是对他这位老前辈给出了不错的交代。所有人的任命里，事关陈诚的算是焦点。陈诚不仅出任副国防部长，而且还将兼任陆军总参谋长。而土木系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获准入职统帅部，他们分别是担任统帅部军情咨询室室长的林蔚，再就是出任空军总参谋长的周至柔。

欧阳云关于统帅部司令级别的高级军官的任命，其实是政治上的妥协的结果。任命宣布毕，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也有不屑一顾的。不过好在没有人当场提出质疑，这也算是陈诚出任副国防部长带来的好处之一了。

有关战区的重新划分，实际上关系到各派将来的生存和发展空间，至少，与会的人里面十有八九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欧阳云一宣布出来，本来还在交头接耳的立刻闭嘴不言，本来端坐着的也不禁身子挺直，一个个正襟危坐，变得慎重其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