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如潮的喊杀声响了起来，警卫一连的学兵们排成散兵阵型，以排为单位向山顶冲了上去。

第2250章 蒋冬青

高地面临林西两面，早就被日军梳理出了有着良好射界的狙击面，而在遭到学兵军的狂轰滥炸以后，高地上的草木被焚毁一尽，并且出现了众多的炮坑。之前的战斗中，学兵们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其中不乏迂回侧击这种，不过却皆未能冲上山顶，而在最后一次尝试中山魈被日军的燃烧瓶克制住以后，刘哲良意识到无名高地将是影响战事进程的最大因素，遂心一横，将最精锐的警卫团派了出来。

攻守双方，防守一方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地势上都有着先天性的优势——居高临下，射击的效率会有大的提升。而且，只要搭配以合理的工事，那么就未必不能实现“我打得到敌人，但是敌人却打不到我”这样的局面。好在，那些炮坑能够为进攻的警卫一连学兵们提供掩护，这个时候，敏锐的危险感应能力，灵活的身手还有枪法所起的作用就显得太重要了。当然，大杀伤武器也是重中之重——警卫一连原本就以排为单位配备有三支火箭筒，现在又分到三支，这六支火箭筒就成了他们手中最犀利的武器。

高地日军阵地上，对学兵们威胁最大的是四个机枪阵地。地形和学兵军炮火犀利的关系，日军在山顶上也布置不了多少的部队，这个时候，火力的强度就显得至关重要起来。负责一号高地防御的日军指挥官是中队长后藤幼男中尉，他将大队分配给他的机枪中队集中起来使用，花费大精力构建了四个机枪阵地，每个阵地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再机上三挺歪把子轻机枪，如此一来，单单这四个机枪阵地的存在，就足以完全封锁住西南两面进攻通道。在此基础上，他麾下的三百余名鬼子散布于机枪阵地前后之间，一道严密的防线就构成了。

学兵军的冲锋号吹响，后藤幼男从简易战壕里探起头，拿起望远镜朝山下望去。他首先找到了山魈坦克的踪迹，看到三辆山魈坦克停在了山脚并没有加入进攻的意思，他嘴角轻轻一咧，转移镜头看向了那些学兵。警卫团的学兵和普通部队的学兵还是有着明显不同的，一是气质，二是装备。一般的学兵军连队，绝大多数学兵都是人手一枪，而警卫团的学兵除了长枪以外则都配备有短枪。而似一些在短枪上造诣较深的，更会配备双短枪。后藤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心中微微一凛。学兵军之前的野蛮打法，早就将第六师团的鬼子从国内带过来的骄横之气完全打没了。后藤再不敢质疑对面学兵军的实力，因此在排兵布阵上就特别用心，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达成旅团长铃木小太郎战前的布划——将支那军挡在一号高地下面。张才友冲在最前面，他率先掷弹的举动引起了后藤的注意。后藤将镜头套准他，分辨出他的军衔，放下望远镜手指过去，对身边的一个军曹道：“佐佐木，看到那个支那军官没有？告诉岩野，干掉他！”

军曹“哈伊”一声，转身猫腰向旁边跑去。

就在学兵军撤下去的时候，后藤将防线下移，在距离山顶大约五十余米的地方构建了一道防线。学兵军炮兵制造的炮坑被交战双方官兵充分利用，变成了天然工事。后藤安排一个加强小队躲在炮坑里，本是指望着给张才友他们一个惊喜的。而张才友刚才掷弹的举措表明他已经发现了。

警卫一连的冲锋速度很快，后藤才刚刚派出身边的军曹去让狙击手优先关照张才友，警卫一连已经有学兵突入到了距离后藤中队第一道防线不足两百米的地方，并且发起了打击。作为准特种部队，学三师警卫团十分重视远中近程和轻重火力武器的搭配，所以在警卫一连的武器装备中，除了常规的长短枪、机枪配置，还有小口径的迫击炮和火箭筒这类团级支援武器。警卫一连的迫击炮并不多，就两具，配置的榴弹也不多，才不过二十四枚。但是因为操炮的乃是在整个学三师都颇有名气的蒋冬青和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毛旭峰，其打击能力就可怖了。就在一个炮坑里，蒋冬青飞快的将背上的56毫米口径的迫击炮解下，然后是安装调试，而仅仅三分钟过去，他便将一枚榴弹放近了炮筒。下一瞬，榴弹的尖啸声响起，几秒钟以后，后藤中队隐蔽防线一个被张才友用手榴弹点名的炮坑便被击中，轰隆隆一声巨响过后，里面的六个鬼子三个被直接炸出炮坑，还有三个则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一命呜呼了。

蒋冬青藏身的炮坑的左边，上等兵张王桥临时充当他的观察哨，面对蒋冬青质询的目光，他裂牙道：“不错，最少死了三个鬼子！老蒋，你越来越厉害了！”

如同他的炮术一样，蒋冬青话少也是全师出名的，面对战友的夸赞，他只回应了一句：“连座找的目标。”

特种部队与普通部队的差别，士兵素质果然是一大因素，而最关键的还是战友之间的配合。张才友一边冲锋一边狂掷手榴弹，看起来很有浪费弹药的嫌疑，实际上，他是在试探那些可供隐蔽的地方是否潜伏有鬼子，同时为蒋冬青和毛旭峰指引炮击目标。这才有了蒋、毛两人找到位置就能开炮，而开炮就能杀伤鬼子的效率高的出奇的炮击行为。如果只是偶尔一枚榴弹造成这样的杀伤，这并不会引起后藤的警醒。而真实情况却是，接下来，蒋冬青和另外一名迫击炮手又发射了四枚榴弹，而其中又有三枚直接命中日军藏身的炮坑造成了巨大杀伤。另外一枚榴弹虽然没能直接命中目标炮坑，但是却也杀死了一个鬼子。

后藤见自己精心设置的伏击线还没发挥作用就死了个七七八八，恼羞成怒，吼道：“八格，太猖狂了！必须干掉他们！炮手！掷弹手！还击！”吼着，他恰好看见张才友将一枚手榴弹精确的抛进一个炮坑，将里面的几个士兵炸得飞了出来，不禁睚眦欲裂，对身边的佐佐木吼道：“岩野怎么搞的？为什么还不开枪？！”

第2251章 狼牙？

警卫一连的攻击手段一环套一环，这还是次要的，令后藤不能忍受的是他们的作战效率奇高，而且发起攻击的角度刁钻，已方面向南面的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和六挺轻机枪吼叫了半天，居然都没能击倒一个敌人。眼看着冲在最前面的学兵距离山顶已经不足两百米了，小鬼子急了。

江西的十月，天气已经彻底凉了，然而，呆在后藤身边的佐佐木却已经是满头大汗。后藤需要关注的东西太多，没有心情去细致的观察战场上的状况，佐佐木没有这些烦忧，便得以分解学兵们的进攻手段，看着山下的学兵们猿猴一样在炮坑和山石之间飞越挪移，已方射出的子弹始终只能追在他们身后，他意识到了这部学兵的不同寻常之处，脑海中泛出“狼牙”这样的字眼，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后藤的吼声令他从失神中醒转，他连声哈伊着跑向岩野的狙击位，连声催促：“为什么还不射击？中队长发怒了！”

岩野脸上居然也是满满的汗，他的猛的狠狠的一拳砸在面前石上，低声嘶吼：“我也想，可是，支那人太狡猾了，我根本找不到机会！佐佐木君，我怀疑，我们的对手乃是狼牙！”

“八格！”佐佐木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趴到他左边道：“我来帮你做观察，支那人军官狡猾狡猾的，我们先找其它目标。”过了一会，他猛然朝下面一指，道：“那里，快，那个支那人！”

岩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扛着一根金属管的学兵正在猫腰向一块山石靠近，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静静的开始瞄准。

佐佐木等了几秒钟，眼见那个学兵就要躲入山石后面了，催促道：“怎么还不开枪？”

岩野有苦难言，那个学兵看起来暴露在外，但是却一直在运动着，他每次刚刚用准星套住其胸口、脑袋等要害，学兵身子一闪就让开了。他越发确认对手的身份是狼牙，同时被激起了好胜之心，他心中计较着：不管了，先击中再说。然后，在准星刚刚套住那个学兵胸口部位的时候他就扣下了扳机。

被岩野瞄中的学兵名叫常国新，是一名火箭筒射手。他正在寻找最佳的打击日机枪阵地的方位，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鬼子狙击手给相中了，只是按照日常训练锻炼出来的运动姿态向前运动着。此时战场上重机枪枪声和榴弹的爆炸声成了主角，步枪的声音被掩盖其中，反而变得不甚显耳。于枪林弹雨中运动，避开机枪的辐射面是最关键的，其次就是不能被敌人捕捉到自己的运动规律，再然后，则是不能再同一个地方停留哪怕零分之一秒的时间。

火箭筒射手作为团级支援火力单位，按照特种部队作战手册的规定必须有战友为期提供掩护和保护，岩野和佐佐木不知道的是，就在常国新身后不足十米的地方，一个李广级的狙击手正抱着一杆卫青式狙击枪紧随其后，在为常国新提供着警戒。岩野的狙击位虽然很隐蔽，但是因为佐佐木跑过去时曾经露出过后背，所以被这个名叫顾小清的学兵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盯着佐佐木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花了一点时间用瞄准镜找出了岩野那支经过伪装的狙击步枪。于是，几乎就在岩野扣下扳机的同时，他出声提醒常国新：“老常，趴下！”常国新听见他的喊声，本能的就朝地上趴去，于是，岩野射出的子弹几乎贴着常国新的颈部飞了过去。颈部被子弹擦过，常国新只觉得那里火烧火燎的痛，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奶奶的，差点就挂了！”他吐出一口浊气，半转身朝顾小清竖起了大拇指。

顾小清却没时间品尝他的感激与夸奖，岩野的那杆狙击枪才喷射出火焰，他的准星就套了上去，然后只见他左手紧握枪柄不动，右手一连贯的动作——拉动枪栓退出原来的子弹并换上一颗开花弹，在岩野将枪收回的同时，右手食指搭上了扳机并且扣了下去。枪声响了，夹杂在密集的机枪声里并不明显，但是给岩野带去的却是死亡。

一枪放空，佐佐木一拳擂在地上，遗憾的道：“可惜了！”然后他听见岩野一声惨叫，转头看时不禁头皮发麻，本能的趴在了地上——

岩野也感到很遗憾，不过却没有过多流连于这种情绪，飞快的往回收枪，他就准备前往另一个狙击位。枪收回一半，“嘣”的一声，顾小清击发的子弹到了，子弹精准的击中岩野的狙击枪并且发生了轻微的爆炸。开花弹爆开，弹头分裂成三瓣飞出，一枚击中岩野的脑门，一枚击中他的左肩。岩野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他的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岩野是后藤中队射术最好的狙击手，深谙狙击战术技巧。然而，他只不过进行了一次不成功的狙击就因此丧命，后藤接到佐佐木的报告，终于意识到了面前的敌人是何等强大，不得不向大队长求援。

日军守卫无名高地的实际上是两个大队，如此可见日军对无名高地的重视。只是因为高地容兵有限，所以一次才会只上去一个中队。

无名高地的指挥官乃铃木小太郎亲自点名的山本联次仁少佐，此人以作战风格凶悍著称。他接到后藤的请求战术指导的报告，亲自带人上去观察敌情。他爬上山顶的时候，恰逢常国新对日军一个机枪阵地进行了轰击。两百米左右的距离被火箭弹瞄中，该机枪阵地上的鬼子兵根本没能做出有效反应就被剧烈的爆炸吞没。而在硝烟散尽以后，这座机枪阵地里面的鬼子六死四伤，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和两挺歪把子机枪也遭到了损坏，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作用。

一个坚固的机枪阵地就这么毁了，后藤等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山本却面色不变，他环视众人一眼道：“是支那人的火箭弹！看来支那人出动了最精锐的部队。”

没有人吭声，学兵军最精锐的部队，他们想当然的以为是狼牙。而放眼皇军序列，连最精锐的“大和魂”都不是狼牙的对手，他们的失败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山本应该是清楚他们的想法，接着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并不是狼牙！”

“那是——”后藤问道。

山本哼了一声，道：“准备反冲锋吧，对付这种部队，反冲锋是最好的战术！”

第2252章 人海战术

刘哲良有着跟随欧阳云从事狼牙建设的经验，后来又长期在前线打滚，他为警卫团设计的训练方法和手段因此特别重视实战性。故，警卫一连的进攻一开始十分顺利，张才友带着他手下的兄弟们势如破竹的杀到了后藤设置的伏击阵地下，后藤埋伏下的伏兵成了他们开胃的点心，而日军的机枪阵地也仅仅象征性的发出了一些声音就先后被火箭弹给摧毁。这个时候，后藤中队的鬼子兵已经毫无斗志，完全被警卫一连如此犀利的进攻方式给吓坏了。

第六师团从日本本土过来不久的鬼子兵们，他们现在满脑子还是国内被灌输进去的支那人羸弱，赴支那打仗就好像郊游一样的概念。之前学兵军的进攻虽然同样犀利，但那是凭借山魈硬营造出来的，是一种机械化的压迫打法，所以在鬼子兵们看来，支那人的凶残那是建立在重型战车的基础上的，他们打不过非战之罪。支那人的山魈重战那般凶法都被他们打下去了，怎么就无法遏制这支没有山魈重战的支那军呢？警卫一连令后藤中队的鬼子感到恐惧的地方在于，很多鬼子至死都不清楚子弹来自哪里，而他们明明瞄准了目标射击的，但是扳机扣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准星已经偏了。鬼子兵们对自己的战术素养还是很有自信的，不少人更一直心怀成为王牌狙击手的梦想。他们自诩的枪法在战场上忽然完全失去了作用，相反，却不得不每时每刻端着小心，就怕被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一颗子弹爆头，或者被一枚炮弹肢解，这令他们心中惶惶，士气蹭蹭蹭的就跌落下去。后藤一开始还尝试着组织手下进行有效的防御，但是在他组织起来的防线三番两次因为战损过大而崩溃以后，小鬼子意识到了差距，无奈只得向大队长山本请求战术指导。

山本令他们进行反冲锋，后藤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有道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有比较才会发现差距。学兵军先头部队的表现令他产生“学兵军不过如此”的想法，而现在，在被警卫一连从头到尾碾压过后，他再不敢心存这个念头，他的心中实际上已经怕了。“这支支那军即使不是狼牙，也应该是学兵军数得上好的精锐！”他心中这样想着，犹豫了一会对山本道：“阁下，刚才的战斗您也看到了，士兵们已经拼命了，可是——”

山本瞪着他，打断道：“没有可是！这是对付支那人的特种部队唯一有效的办法，你要记住这一点，特种兵也是人，被子弹击中也一样会死。”

“哈伊！”后藤赶紧立正垂首，然后便带着佐佐木飞快的返回了自己的战位。

在山本的命令下，成群结队的鬼子从工事后面猫腰站起，然后嚎叫着向警卫一连的学兵军冲了过去。现在的第六师团，没被军国主义洗脑的士兵比比皆是，这些鬼子未必就有决死的勇气。但是当山本意他们国内的家人做威胁的时候，哪怕是最懦弱的也会一边哭喊着“哦卡啊赛”（妈妈）或年轻妻子的名字向山下冲去。冲在最前面的鬼子毫无疑问的被全部击倒，在百十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注视下，这些鬼子在人数优势没建立起来的情况下主动暴露自己无异于为警卫一脸的学兵们竖起了一个个活靶子。

鬼子兵成片的倒下，很多人都是脑门中弹，不少人的脑袋因此发生迸裂，这让后面冲出来的不少鬼子骇得魂飞魄散，有人发一声凄嚎然后本能的转身就跑。

此时，山本狠戾的一面尽显无疑，他亲自用指挥刀将一个逃兵枭首，然后一边在无首的鬼子尸身上擦拭着刀上的鲜血一边对左右喊道：“谁要是敢为皇军的军旗摸黑，此人就是他的榜样。”后藤也已经被他派上了冲锋前线，作为军官，后藤更清楚临阵脱逃的严重后果，他的心不争气的狂跳着，嘴里却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天皇陛下的勇士们，想想你们在本土的家人，不想他们蒙羞的话，就让我们用鲜血证明我们的勇武和对天皇陛下的忠诚吧！”

更多的鬼子冲下山来，警卫一连的学兵们终于应付不过来，惨烈的近身混战开始了。密集而混乱的枪声中，流弹满天飞，学兵们赖以战场上保命的很多技能失去了作用。一个学兵被一枚流弹击中大腿，他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在他左前方，一个打光子弹的鬼子见到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狞笑着挺枪刺向他的胸口扎了过来。这个学兵临危不惧反应极快，他左手飞快的从腰间掏出手枪，连击两发将这个鬼子击毙。而就在此时，又一个鬼子从右上方杀出，对着他就扫出了一串子弹。学兵胸腹部瞬间被鲜血染红，他身子颤动着，努力的想要调整射击方向，但是在鬼子持续的射击中，左手才举起便因为失血过多脱力手指一松，手枪摔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