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眼睛一直朝他看去,目光亮的吓人。
站在他身后的其他韩家人,恨不得上前把韩司恩的腿打断,让他跪下。
空气静默间,坐在太后左边身着玫瑰红宫装的女子,抿嘴笑了。她长得很是美艳,红色宫装衬的皮肤白皙,夺人双目,她笑盈盈的看向妃位上笑容勉强的韩芸,开口道:“母后,这韩国公府的世子拜见母后的机会少,看样子规矩不是很好,也该让人好好教导教导了,要不然娴妃得脸面可没地方放了。”
这女子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当朝贵妃,在太后面前一直很有脸面。
“娘娘说的是,因常年生病在床,没怎么读过书,的确是有些不懂规矩。”韩司恩听到这话,站在那里,皱眉生硬的回答道。
红衣女子听了这话,立刻冷下脸,训斥道:“世子既然是常年生病,就该在家里躺着修养。今天是太后的大喜之日,你带病前来,也不怕给太后过了病气?”
韩司恩抬眼看着她,道:“娘娘这话就差了,周太医每三日为我把脉,自然是有把握证明我的身体好了,才放我参加太后的生辰宴会。只是我虽然没有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太后乃是千岁,身上有先皇的龙气护身,娘娘怎么能在太后大喜之日诅咒太后生病呢?这不是对太后不敬吗?”
宫内等级森严,红衣女子向来说一不二,没人反驳,此刻听到韩司恩直白的反问,顿时愣了下。
等她反应过来,那话里的意思她是承担不起的,忙给太后请罪,眼泪汪汪,哭哭啼啼的说韩司恩自己故意歪曲自己话里的意思,蔑视皇家威严,要立刻拿他问罪。
太后在这种场合,自然没有拿韩司恩问罪,不过她看着韩家一众人的神色也淡了,拉着老夫人的手也松开了。
她朝端坐在妃位上的韩芸闲闲的看过去,道:“娴妃,这是你家亲戚,你们长时间不见,还是带到你宫里好好叙叙旧,哀家这里就不留你了。”
在这种场合,太后对着韩芸说这种话,等同于太后指着韩芸的鼻子让她滚,这可以说是把韩芸的脸皮扔在地上踩了。
韩芸在众妃子嘲笑的目光下,面红耳赤的站起身,向太后请罪后,然后带着韩家众人离开了。
怒气冲冲的韩芸,觉得今天可以说是自己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刻了,一想到过了今日,后宫中的妃子会因此对她的冷嘲热讽,韩芸恨不得立刻杀了韩司恩。
而韩家的其他人注视着韩司恩,都不明白他这是闹得哪一出?敢在太后面前这么无礼,看样子是不要命了,自己不要命为什么要连累他们?
韩芸气的浑身颤抖的走到了自己所住的长信宫门口。在自己的地盘,韩芸仿佛有了主心骨,她回头冷着脸盯着韩司恩,恶狠狠的开口道:“不懂规矩,我可以找人好好教你。你现在给我跪在这长信宫的殿门外好好学习学习宫里的规矩。本宫告诉你,这皇宫不是国公府的后院,可以任由你在这里撒野。”
满鼻子血腥味,脑袋一直在泛着尖锐疼痛的韩司恩,在此刻,忍耐力消失殆尽。他看着韩芸,张嘴吐出了两个字:“智障。”
第23章
韩司恩对着韩芸,当朝娴妃说出智障两个字时,神色镇定,语调轻缓,颇为平静。而他身的的韩家众人连同韩明珠在内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大家震惊的目光集中在韩司恩身上。
韩芸神色有些茫然,她眨了眨眼睛,仿佛没有听明白韩司恩说的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略带几分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什么?”
“智障。”面对韩芸的询问,韩司恩毫不客气的又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这次韩芸知道刚才那两个字的确不是自己听岔了。她怒极反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来人,韩国公府世子对太后不敬,对本宫出言不逊,把他给本宫打跪在这长信宫。”
她的话刚说出口,韩司恩吊着眼睛斜视了他一眼,轻笑起来。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长信宫门口的面面相觑不敢轻易有所动作的守卫,还有韩芸身边的宫女和太监。
这里面有几个是皇帝的人,有几个是真心听韩芸的吩咐,韩芸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韩司恩在守卫犹豫间,懒散的开口道:“娘娘大概忘了,本世子虽然名声不显,但也是皇上亲封的世子,虽然没有位列朝堂,但也是有品级的,更是未来朝堂上的一品公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向本世子动手的。娘娘贵为皇上的妃子,是后宫之人,莫不是以为自己已经是这后宫之主,想要一手遮天,要不然哪来的勇气要打杀一个有品级的世子呢?”
看着韩芸因自己这番胡言乱语,略带牵强的话,被气的来回变色的脸。
韩司恩心中的不耐烦好像被压抑住了,他脸上表情好看了些,甚至是略带几分高兴的继续开口道:“再者,本世子常年被有些心肠恶毒的人下药躺在床上,脾气不好,现在幡然悔悟,就喜欢干鱼死网破大家同归于尽的事。娘娘非要让人动手,给我弄个什么大不敬的罪名,我心眼实诚,受不了委屈,弄不好就死在了这长信宫门口。说来,本世子的身体还是这宫里的皇帝让周太医给调理的,之所以进宫也是皇帝的意思,到时皇帝到时找人找不到,娘娘你可以好好想想说辞,怎么跟皇帝解释一下,我第一次进宫怎么就死在你宫门口了。又或者我在临死前,高呼一声什么,我韩国公府世代忠良,宁死也不会拥戴五皇子为帝之类的话,也许娘娘更喜欢。不过我死了娘娘也不用害怕,娘娘这些年见死人大概见得多了。这满院子血腥味这么浓,看样子是没少埋他人白骨,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韩芸死死盯着漫不经心,胡言乱语的韩司恩,双眸之中聚集着两团火焰,像是要把眼前这个面色慵懒,嘴上却毫不客气威胁她的人给活活烧死。
韩芸心里明白,这是韩司恩的威胁。皇帝这些年因为请太子的事,杀了不少人,朝堂前的龙柱上御史都装死了两个,现在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更何况是被人告知有人惦记他屁股底下的位置。
韩司恩如果真的撕破脸,那么喊一声,不管是真是假,皇帝定然是雷霆之怒,五皇子和她的日子势必不好过了。
这长信宫是她的地盘,她可以让人打死韩司恩,事后也能找借口抹平这件事。可是她不敢,因为韩司恩的眼睛告诉她,他无畏生死,也不在乎生死。也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宫里哪个人是别人的眼线。
想到这里,韩芸的手狠狠抓着身边宫女的手腕,抓出了血迹,那宫女低眉垂眼面色恭敬,一动都不没有动。
韩芸的脑子现在转的飞快,韩司恩说这些话完全没有任何避讳。她如果因此不能动韩司恩,在下人面前威严就下降,如果她动了,那就是害了姬怀。
许久后,韩芸笑了下,她不能动手,韩家的人其他人会帮忙的。于是韩语看着韩司恩身边的其他韩家众人,一字一句道:“世子话里面大概对本宫有所误会。想来是世子和本宫这个做姑姑的见面少,不亲近也是常理儿。母亲带家中小辈前来宫中看望女儿,女儿在宫中已经备好了食点,母亲快快随女儿进宫说话。”
老夫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她指着韩司恩勃然大怒道:“满口胡言,陷我韩家于不仁不义中,实在是不孝至极,你……”话没有说完,老夫人捂着心口,翻着白眼,眼看就要晕倒在地上,坐实了韩司恩气病她的证据。
韩司恩看着她的表演,慢悠悠道:“今天是太后的生辰,是个喜庆的日子,老夫人要是身体不舒服,咱们就赶快出宫寻太医,刚才老夫人离太后那么近,万一给太后过了病气,那可怎么办。”
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铁青,但到底没有躺下。这时韩芸身边的宫女上前扶着老太太,道:“娘娘,时辰不早了,这天还不是很暖,太后也说让老太太注意身体,这宫门口风大,可别在受了寒。”
韩芸顺势,让她把老夫人扶入长信宫。
老夫人在进宫门时,她陡然朝韩司恩看了一眼,那目光仿佛淬了毒,阴沉的厉害。而韩家的其他人看着韩司恩,都觉得他今天这是得了失心疯。
韩明珠尤为担心,她知道韩司恩这些年受了委屈,也想过韩司恩日后能平安脱离韩家。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哥哥,今天会用这种与整个韩家作对的方法,突然爆发自己的不满和不屑。
联想到出宫后,韩司恩被韩家完全抛弃的下场,韩明珠觉得有些心冷,她不明白韩司恩为什么这么做。
这时韩司恩淡淡的朝静默的人群看去,也从韩明珠身上扫视过一眼,他双眸无波无澜,很是平静。不知为何,看到这模样的韩司恩,韩明珠突然定下心了,她觉得韩司恩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且肯定安排好了后路。
韩悦忠和韩悦清都被韩司恩这一出给吓到了,韩司恩这明显的是想把整个韩家名声给搞臭,把整个韩家给逼上绝路。他们面色十分不好看,觉得韩司恩自打差点死去后就成了条疯狗,逮着谁咬谁。
韩悦文在经过韩司恩面前时,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小声说:“你这是疯了吗?”
韩司恩认真的想了下,说:“也许吧。”死不了,又不能活的很痛快的话,那还不如疯了呢。
这皇宫太压抑,人心太肮脏,有太多生不如死的绝望,让他连演戏的心情都没有了,又或者他在那十年软禁中早就疯了。
韩悦文被韩司恩这漫不经心的语气给气着了,然后不等他在说些别的,就被眼明手快的柳氏给拽走了。
而韩司恩慢慢吞吞的跟在众人身后也进了长信宫。长信宫守卫心里都在嘀咕,这韩国公府的世子,不但心思歹毒,脸皮也实在是厚的紧。搁着其他人,怎么也抬不开腿,迈不开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