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丑陋不堪,身有恶习之人,董妈才会动心让她嫁过去。
菊幽想的是,只要能活着,等靖国侯府的人回来,自己还是个人证。
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现在董妈也算是体会到了。同样是哑巴,断手断脚,挺符合因果的。
周太医和韩卓到了方兰院,周太医看了一眼董妈。
他见过的事比较多,天子一怒,死伤是常有的事,对于董妈如今的状态,他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倒是韩卓面色有些复杂,像是惭愧又像是叹息。
韩司恩见了周太医和韩卓后,只是伸出手并未起身。
韩卓忙在一旁道:“犬子无状了。只是他向来身体虚弱,不宜走动,又不认识周太医,周太医你别放在心上。”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韩卓是个疼爱儿子的好父亲。
周太医对韩司恩的无礼并未放在心上,他坐下为韩司恩细细的把了一番脉。
只是这脉把的有些长,周太医的神色也有些严肃。
许久后,周太医收回手,沉默不语。
韩卓忙问结果,周太医沉默许久看着韩司恩轻声道:“世子的身体底子太弱,以后要好生吃药调理着。”
韩卓自然听明白了周太医这话里隐含的意思,只见他立刻一脸悲伤和愤怒。
韩司恩像是没有听出问题,他微微歪头看着周太医,轻声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好好看过外面的世界呢,周太医可以为我开些药,让我能好生出去走走看看吗?”
周太医动了动嘴,最终叹息一声道:“世子放心,我尽力而为。”
韩司恩听了这话,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他的脸仍旧枯黄不好看,这个笑入了眼却显得很暖,表情很清冷,衬的那双眼睛很灵动。
周太医看着韩司恩,目光沉了沉,最后他写下方子离开了方兰院。
等周太医离开后,韩司恩闭上眼睛,他心想,自己的这个笑应该能让皇帝想起故人了。
韩卓和周太医一起从方兰院走到前厅,韩卓的嘴动了几动,最终还是问出声了:“周太医,你实话告诉我,犬子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周太医摇了摇头叹息道:“世子所中之毒药性不明显,即便是每日为世子请脉,也瞧不出什么的。现在时间久了,世子体弱,即便精心养着,怕也是活不过二十岁的。”
韩卓听了这话双目失神,不等周太医说其他的话,他猛然走到前厅旁的耳房,把墙上挂着的剑拿下,而后提着这把剑一边朝方兰院走,一边咬牙切齿道:“该死的老奴才,竟然害我儿如此这般,今日我便亲自杀了她。”
第8章
周太医没想到韩卓突然脾气大爆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卓一脸愤怒的提剑朝方兰院走去。
在一旁服侍的管家刘汉是个伶俐的,看到这种情况,先是愣了下,而后一边吩咐一旁候着的小厮告知老夫人这件事,一边拔腿狂奔,阻挡住了韩卓的去向。
刘汉看着韩卓语气急速的说道:“老爷,奴才知道你心疼世子,听闻这话心里不痛快,但是真的没必要为了一个下人亲自脏了自己的手。这董妈是靖国侯府送来的,以后交给靖国侯府处置便是了,相信靖国侯府定会给我们国公府一个交代的。”
韩卓踢了刘汉一脚,把他踢倒一边后,冷笑道:“靖国侯府送来的人又能怎样?她害我儿子这般,我要她偿命难道还要经过他们侯府同意不成?”
刘汉被踢的坐在了地上,忙爬起来跪下,苦苦劝慰道:“老爷何必说气话呢,这害了世子的人,别说是靖国侯府送来的下人,就是咱们自家府上的,也是直接打死了事。只是您心疼世子,世子爷难道不心疼你?他留下董妈,不就是为了让侯府以后给我们国公府一个交代,老爷您就得体谅一下世子爷的一片孝心啊。”
刘汉这话一下子把韩司恩身体中毒虚弱的事实完全推到了靖国侯府身上。董妈是他们送来的奴婢,心存恶意害了世子。他们国公府因为相信靖国侯府的缘故,哪会想到侯府的人会对世子下手,国公府因此对这件事有失察之嫌,却没有直接责任。
刘汉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老夫人生辰上韩司恩的那一手,现在外面都在议论国公府的世子是个疯子,说杀人就杀人,说见血就见血,手段极为残忍。
也有牵扯说国公府上有阴私下的,连带府上小一辈儿的名声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所以残害世子的罪名,国公府里的人绝对不能有牵扯,这一切都是靖国侯府的责任。
周太医这时也彻底缓过神了,这是国公府的私事,他本是不愿意参合的,但是韩卓在他面前这般,他又不得不劝阻一番,于是便道:“国公爷息怒。”
韩卓看着周太医,眼圈都红了,蠕蠕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最后他把剑狠狠插在了地上,让刘汉滚。
送周太医离开国公府后,韩卓在前厅停顿了下,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他居住在国公府的主院文澜院中,文澜院里的物件摆设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富贵华美,但贵在东西都非常精致,很是赏心悦目。
他回去时,柳氏正在房内垂泪,看到他后,柳氏忙站起身露出个温柔得体的笑,道:“爷,你回来了?”
韩卓点了点头,一副疲惫之色,他叹息一声坐在软椅之上,柳氏轻轻挥手让房内的人都退下,自己则走到韩卓身后,为他轻缓得捏着肩膀。
沉默了一分后,韩卓轻声道:“悦文呢?”韩悦文是柳氏为韩卓生的儿子,面相和韩卓有七分相似,都是属于那种相貌堂堂英气勃勃的模样。
除了韩悦文之外,韩卓还有两个庶女,韩青秀和韩青云,韩青秀活泼,韩青云温顺,两人都跟着自家姨娘,对韩卓很是敬畏,倒是很少来柳氏的院子里。
听闻韩卓的问话,柳氏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她温柔的说:“在母亲院子里,陪着母亲说话呢。”
韩卓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轻轻拍了拍柳氏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温声道:“我都知道,这次辛苦你了。”
这一句话让柳氏眼中的泪再次滚落,她自然明白韩卓的意思,韩家送给章韩平的礼品是当初韩卓前妻王氏的嫁妆,这个锅总是要有人背的。
要不然以章韩平的性格,不给他个明面上交代,这事肯定要捅到皇帝那里,韩卓在皇帝心中肯定留下个治家无方的印象。
柳氏自己是没有动那些嫁妆的,动了王氏嫁妆的是老夫人,但是经了柳氏的手。
最关键的是柳氏本身是老夫人娘家旁支之人,父亲只是个小官,它嫁给韩卓完全是意外。她家中不是很宽裕。当初自己的嫁妆虽然看似有那么多抬,里面的东西都不是实用的。
所以老夫人动了王氏的嫁妆,她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底的。
只是她们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做,也是因为心里有谱,韩明珠是女儿家,又远在西疆,对自家母亲的嫁妆底子是毫不知情的,日后就算回来,婚事由她们拿捏,她们自然不怕侯府闹腾,至于韩司恩身体病弱,府上的人谁都知道他是活不过成年的。
只是谁曾想,韩司恩会突然弄出了这么一出。碧华说出的那几件东西,其中差不多都被卖了,但送给章家的东西也在被偷被卖的里面。
韩司恩不但毁了老夫人的生辰,损了老夫人和国公府的颜面,还把王氏嫁妆的事间接的抖露了出来,露出了韩家后院的阴私,也让韩家得罪了皇帝眼中的红人章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