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一时暗叹,也是几分无奈。
眼下这模样,说其他的还有什么用?怪就怪自己当初插手了这事儿,又是容易心软,此时却是没办法冷眼旁观。既然如此,那就真的只有一帮到底了。
女贼却也不妨薛白心思转变,只听他一句不过就不开口,自是带了几分焦急,忙是追问道:“不过什么?公子只管说来,若是有所需求,我尽力而为就是了。”
薛白有些蛋疼的扭头看了女贼一眼,摇头苦笑道:“也没什么不过了……反正我已经插手,那就帮人帮到底好了。只是接下来几日里我还有事情要办,不可能一直耗在这地方。若是可以的话,你们姐弟三人就随我一并入城,找个落脚之处住下,也省的往来奔波。”
女贼本是瞧着薛白表情变幻,明显一副难为的样子,以为他是要说出什么婉拒的话来,却没想到薛白最后反而是应下了要救人!
她不傻,心中更是清楚自家弟弟这毛病却是不好医治的。她当初又不是没有带着少年去寻城中的医师诊断,可但凡所寻到的医师,不是推脱不治,就是要价甚高,开口就是两三万两纹银,端的吓人!
以她这等身份能力,一时半会儿的又哪里去寻两三万两纹银去?甚至当时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卖身的念头,乃至也曾暗中打听了一番。可是哪怕是像玉香居这种观空城顶尖的青楼之地,一位数得上名号的头牌的头夜之价,也不过三四万两罢了,她的姿色虽然不差,但又如何比得过人家那等多才多艺久经培养?
说白了女贼也是走投无路,只能奢望于让少年多活一天便是一天,指望着能有什么奇迹出现。
可她没想到今日里会碰上薛白,更没想到薛白此刻居然会答应下来救人!而且听刚才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准备负责到底!
如果薛白是在没有推脱掉她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的承诺之前应下这件事情,女贼虽然会感激薛白,但也仅限于此了。毕竟双方获益虽然不算对等,但说起来也是一场交易而已。
可薛白之前已经拒绝了她的承诺,此刻却还是默认般的扛下了这件事情……这一刻女贼感激之余,心里更是有什么东西被镶了进去,一时难以言语,只是眼中波光滚荡,垂泪不止。
薛白也是没想到女贼说着说着居然哭了,倒是几分无语又兼几分心软。这世上但凡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怕是没几个受得了女人哭的。只是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劝说的好,犹豫一下,从储物戒指中取了手帕出来,递了过去。
女贼稍稍一滞,瞧那手帕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薛白,这才接过,拿着擦了眼泪,又是道了句谢谢公子。
就是这话出口听起来隐约几分不对,似乎语气比之前多出了一些变化。不过薛白这会儿却没留意她的语气,注意里反而投到了女贼手里的手帕上。
这手帕自然不是薛白自己的,而是孙飞虎储物戒指里的。刚刚搜刮的时候薛白倒是就瞧见了,不然看到女贼垂泪也不会主动拿出来。
只不过当初查看戒指的时候薛白并没有仔细留意过手帕而已,可此刻看来,这东西分明也不寻常。瞧那材质,分明是上好的锦缎作料,又用极佳的绣工纹了花鸟图案,怎么瞅怎么是女人家的物件。
话说孙飞虎个大老爷们儿,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就是老相好送的,也不至于煞有介事的放到储物戒指里去吧?难不成这哥们儿还是个痴情种子?
薛白心中难免是一番乱想。
那女贼此时已是敛去了几分哭意,又得拿手帕擦了眼泪,总算恢复如常。倒是抬头再瞧的薛白,默然瞧了一阵,神色倏忽坚定下来,恭恭敬敬的起身行了一礼。
“小女周菱菡,见过公子!”
这一刻女贼彻底下定了决心,却是在当初的承诺被拒后,主动的决定要鞍前马后的跟随薛白了!
这其中固然免不了有几分感激作祟,可是大抵说来却也是一番细致思索。毕竟像她这般,想要在这般世道下生存下去可是诸多不易的!
若是寻常人家女子,倒还好说,只要不想着攀权附势,多半是寻个登对人家嫁了,过的柴米油盐一家和乐的百姓生活。或许清苦难免吵闹,但终归也是安稳日子。
可她却是不然,先且不说其他,就是这多年来为贼行窃的身份经历,怕都没办法说个好人家去。更何况身边还拖着两个拖油瓶,又有多少人家能认下的?不说往坏里去,就是往好里想,到时候最多也就是个为妾甚至为婢的身份,且还不知道未来要受多少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