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织呢?”言大夫猛地丢出一个大招来。
这话,他问的是我,而王万华,闻言却是明显的一僵。
我的视线正好抓住了那个瞬间,这一盯,连要回的话都变得迟缓起来:“她,出门了。”
言大夫若有似无地往王万华那边扫过几眼:“那可不巧。”
不巧?
“你找她有事么?”我不解地望向言大夫。
后者回:“不是我,是王状元找她。”
诶哟。
只道是这榆木脑袋开了窍,欲要迎向自己的第二春了,我殷勤地站起了身:“你等着,我这就去替你把她抓出来。”
“不必了。”王万华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角,那伸手的速度,快得像是生怕逮不住我似的,不过而后,他又觉此举有些不妥,是慢慢地松开了手,“我就是买了些糕点,想谢过她前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既然她不在,你帮着转交就好。”
他这般一说,我还真在那隔桌的桌腿旁瞥见了一个红木的食盒。
存着撮合俩人的心思,我摇着头拒绝:“这谢礼,还是你本人去给比较有诚意。”
王万华将食盒拎到隔桌上放下,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东西搁这儿,我还有事,就先回翰林院了。”
这就要走?
我下意识地朝门外瞄了一眼,然后一跨步子,就拦在了王万华身前,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让他留着吧,可人说了有事。
让他走吧,那织儿……
“玫姐。”王万华的眼色忽然变得肃然不已。
我反射性地应了一声后,就听得他继续说:“我不想亏欠千织更多,因为我还不了,你明白吗?”
额,我不明白。
不明白他怎么会突地对我说出这么一句来。
然而不等我开口,某女已经站在门口,攥着拳头嚎上了:“王万华,你从来都没有欠过我什么,东西你拿走,拿走!”
……
千织很少暴躁,可是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那股火是怎么噌的一下就蹿到了头顶,且将理智搅成了浆糊。
见着她发火,我也惊了一瞬。早就探得这妮子在外头偷听,本还想着怎么把她拽出来,结果人自己就蹦跶出来了。
至于被我拦着道的王万华,是十足的未曾料到,蓦然地对上某姑娘泛起猩红的眼睛后,刹那之间,脑袋一片空白。
“我——”某男语塞。
而只嚎了那么一句的千织,在短暂的驻足后,竟是又一次地扭头跑掉了。
“千——”王万华才唤出一个字,就阴郁地闭了嘴,他哪有什么资格去挽留呢,说好了不再相欠,便也不必多说。
全场最淡定的言大夫已然走到我俩身旁,手里还拿着那个食盒,朝着王万华的怀里便是一塞:“既然有事在身,那我就不留你了。”
这逐客令给的可真直接。
王万华抱着一盒子糕点,沉着眸子看了看,却是冷着脸又放回了隔桌上,撂下一句告辞这才匆匆离去。
脑袋被稍重地拍了一记,我却恍若未觉,依旧直直地盯着门外。言大夫无奈地挪了几步,高高大大的身影,彻底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眨着眼扬起头,还没说话,就已经先行握住了面前人的手。
“阿悔,织儿哭了。”我还有些愣,说完一遍又重复了一遍,“她哭了。”
……
千织曾对我说,她早就哭不出来了,哪儿来的眼泪。
而上一次见着她哭,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是她被我从地下集市救回医馆后,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时候。
不对。
万华离开锦官城,进王城赶考的那一天,我遇见了偷偷前去相送的千织,那个时候,她是哭过的,即便当时我没能察觉,之后却是反应过来,她确实是哭过的。
那之后呢,照顾万华的时候,寻回兄长的时候,她最多是两眼红红,却再也没掉过金豆子。
所以她上次哭,是为着万华。
久违的这次,竟还是因着同一个人。
“我有一句话想说。”言悔低声。
“嗯?”
他摩挲着我的手背,道:“他俩的事儿,以后你都不要瞎掺合了。”
若换平时,言大夫这么说我瞎掺和,我怕是能气得给他几拳,然而现在,千织的眼泪像是一剂镇定,听此一言,我不过冷静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