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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脆的声音入耳,我不免吃了一惊,原来这小子会说话的。言悔仍然埋着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停了动作,抬头看着我说:“我叫言悔,后悔的悔,十二岁。”

我哦了一声,接着玩水,然后仔细一想,诶,不对啊。一把拿回我的剑,直接抵在了他的颈间:“你是言老爷什么人?”

言悔的脸上不露丝毫惧色,他波澜不惊地看着我,回:“我是他儿子。”

手下稍稍使力,剑尖上便染上了点点的血色:“信不信我宰了你。”

“信。”

哎哟,好小子,居然还这么平静,我倒是看不透了,便皱着眉问他:“你不怕我杀了你?”

没想到他说:“你是我的恩人,我的命,随你处置。”

“恩人?”我不禁大笑,“你傻了吧,我可是杀了你全家上下,是你的大仇人,可不是什么恩人。”

他不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

……

在厨房里倒腾着晚上的饭菜,我一边挥着锅铲,一边想,我怎么没下手杀了那小子,却只是将他一脚踢进了水里,仅此而已,真是太不像我了。

这个问题实在难想,一个不小心,就把辣椒丢多了。

我又一想,怎么能见他浑身湿透,就把新衣服给他穿,自己现在倒是粗布麻衣了,哼,那衣服还是花婆婆给做的呢。

这也难以捉摸,再个不小心,又把盐丢多了。

端着几盘小菜上桌,我大口大口的刨着饭,今日的菜确实不太好吃,但我自己炒的,也不嫌弃,能果腹就成,本打算饿死言悔得了,但是,一个人吃饭实在冷清,就一丢碗筷,跑去卧房找他去了。

这不去不打紧,一去就摊上大事了。

言悔喘着粗气倒在地上,之前惨白的脸,现在红彤彤的,我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差点没烫死我。

怎么发高烧了,掉进湖里而已,不至于这么脆弱吧,可我哪里想得到,他身上之前受的好些伤口还没好,一碰水,就给感染了。

要说,言悔这一病就是好几天,真是可怕,当然,我估摸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没有给他请个郎中,而我没请郎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没钱,这也得怪花婆婆之前没告诉我她私房钱都藏哪儿的,于是我就只能自己乱鼓捣草药,给他东弄弄,西整整,唉,真是累死我了。

姑奶奶哪干过照顾人这么累的事,简直比杀人还累上百倍。

【作者题外话】:玫姐的人生攻略,竹马get!

☆、第3章 讨生活

扒开言悔的衣服,我发现他的身上伤痕累累,或轻或重,也不知道是谁会对个小孩子下如此狠的手,往日练功,花婆婆打我的时候,那些伤口也没这么厉害。

眼瞧着言悔一直没好转,我摸着颈间的长命锁,想了好久,还是取了下来,给他戴上了。花婆婆说,打她从河边捡到我的时候,这东西就随着我了。

它保佑了我十年,现在我这么厉害也没人敢欺负我了,那就勉为其难的借给这个体弱多病的臭小子吧。

说来也是神奇,大半夜的时候,言悔终于退烧了,神智也恢复了好些,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屋顶,我将他额上的毛巾取下,重新浸湿了一遍,又放了上去,他的眼神游移,落在了我的身上。

“臭小子,看什么看,还不给我快点好起来!”我说着,扬起了下巴。不要以为自己病了,就能博取同情,要是姑奶奶我有同情心,早就死了千八百遍了。

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来,便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如此乖巧懂事,我真是很欣慰啊,也不枉我饶他又救了他好几命。

不一会儿睡意袭来,我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一眯眼,就睡倒在了床边。很久很久之后,言悔告诉我,那晚,他看了我整整一夜。

嘿,我说呢,怎么睡得那么不安稳,搞半天是这小子搞的鬼。

隔天的时候,言悔就能下床帮忙干活了,无非是打打水,洗洗衣服,做做菜之类的杂活,还别说,这小子干起活来一点都不糊弄,我则是翘着二郎腿,坐在木屋外面扎的秋千上,从早上晃悠到了晚上。

听说,人死了,便会化作夜空里的一点星。

天上的星星可真多啊,我抬头望着,想着哪一颗会是花婆婆。

还记得,她抱着我时的温暖双臂,为我梳头时的认真模样,记得,她脸上的可怕伤痕,打我时的狠劲儿……这么个人,怎么说离开,就可以离开了呢。

这么想着想着,一滴冰冷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眼眶钻了出来,顺着面庞,落了下去,同时胸腔里隐隐作痛,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叫心痛,我的那颗石头心,居然还能疼痛,我这么冷血的人,居然,会有眼泪。

只当是沙迷了眼,我随意用袖子抹了抹。

可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在我附近,言悔见证了我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次流泪,他很清楚的知道我是在哭,而不是被沙迷了眼,因为曾经的他也哭,而且比我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只是后来,他发现无论哭得多大声,也没人能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所以,他现在都没什么表情,谁让心早已麻木了呢。

他走近我,手里拿着长命锁,在他看来,既然病愈了,这东西自然应该物归原主。

我嗤鼻一笑:“得了,收着吧,就你那小身板,你折腾得起,姑奶奶我可不干了。”照顾人这种事,让它见鬼去吧。

为了多一重保证,我还开始教言悔武功,强身健体,远离疾病。言悔学得快,可我还是嫌他笨,我一个时辰能学会的东西,言悔得花两个时辰。

当然了,他已经比普通人学得快多了,也就显得不那么无用,不然,我怎么能忍他。

这一天,我正在木屋后边的一片空地上种花。每杀一个人,我都会学着花婆婆,种下一株玫瑰花,不错,我就是这么告诉言悔的。

待他看见不远处大片的花丛,神色有些微怔,我想了想,用手比划着补充道:“就这一点儿是我种的,其他的都是花婆婆干的。”

我一边种花,一边不停地打着喷嚏,起初我以为只是鼻子痒痒罢了,后来言悔告诉我,这叫花粉过敏。

早说嘛,早说我就不种花了,怪不得回回一靠近花丛,就跟吸了一大堆胡椒粉似的。

“那天,我杀了你家六十三口人,得埋下六十三颗种子,小子,你本是第六十四的。”我挑着眉看他,喷嚏不停,有些影响此话的威慑力。

言悔蹲下来,只是帮我挖坑埋土。

不久之后,我发现了一个特别特别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没钱,唉,言悔生病那次,我就该意识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