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三线轮回 尾鱼 1976 字 7天前

可能是猪肺告罄,也可能是他受伤,人血味更诱人,那些被猪肺引开的小群鳄鱼,已经气势汹汹地过来了,黑压压的一片间,无数憧憧亮点,打头的那一条,突然从水中纵跃而起……

宗杭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离水面一米多高,怎么说也是个保障,但看这鳄鱼腾起的势头,纵上个两三米、咬住他、再拖下去,绝对不成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上头的易萧忽然探下身子,一把抓住井袖的胳膊,把她凌空拎了上去。

前路终于畅通无阻,宗杭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往上爬,近乎纵窜,慌乱间,有一脚踏滑,好像踩到了鳄鱼上探的管吻。

这一踩让他脑子里一轰,手脚并用,像逃命的蜈蚣,飞快翻上了台面,也忘了停,一个没刹住,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最后那一下,后背着地,宗杭躺着不动,大口喘息,头一次觉得,土地这东西,太亲切了。

以后他死了,一定要埋进地里,生不同裘,死也求个并穴。

过了很久,上头才有动静,是易萧打着手电下来,光柱左摇右晃,最后直直打在他脸上。

这光太灼眼了,宗杭想伸手去挡,但手臂虚得没力气,抬不起来,只好放任眼前渐渐素白,茫茫一片。

易萧的声音就在这素白里飘下来。

“运气真好,这些鳄鱼,都太小了。”

***

回去的路上,井袖拿碘伏给他清理了伤口,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鳄鱼的趾爪的确锋利,好在伤口不深,那几道都没伤到骨头。

宗杭以为,这种伤势,怎么着都该去医院打个破伤风,没想到回到酒店,易萧只是吩咐井袖去放水,这一晚,让宗杭在水里过。

井袖一声不吭,散落的头发湿淋淋的,衣服也不换,陪着宗杭进了洗手间,帮他放水,又扶他坐进去。

血从包扎好的纱布里洇出来,把缸水染成淡朱色,冰凉的水浸进破开的皮肉,疼得宗杭头皮都麻了。

井袖半蹲在浴缸边,看缸水漾动,再然后,身子跟秋风里的挂叶似的,忽然抖个不停。

她脑子木了一路,直到现在,那股后怕的劲才上来。

其实,她性子里,多少是有些泼辣劲的,心里有冲动,想冲到易萧面前,把那块柿子金砸给她,同时吼一句:“我他妈不干了!”

为了挣多点钱,她愿意吃苦,可她从没同意过卖命!

但这冲动始终差一口气,冲不开盖顶:她被易萧那一脚给踢怕了。

这女人,一直像个好说话的人,雇她照顾宗杭也很痛快地出了大价钱,以至于井袖几乎忘记了,她其实有狰狞的一张脸。

宗杭也挺难受的,沉默了会,说:“井袖,你别担心,我去跟她说,我现在能动能走,什么事可以自己干,不需要你照顾了,让她放你走。”

井袖吸了下鼻子:“不可能的,宗杭,你想想她这个人……不可能的。”

顿了顿,又自嘲地笑:“也怪我,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二十万美刀呢,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只当个护工,就能给你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往好点想,至少,最后关头,她弯腰拉了我一把。”

说到这儿,抬眼看宗杭,眼圈忽然红了:“还没谢谢你呢,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你会跳下来救我。”

宗杭不好意思地笑:“也不是……你也别把我想得太无私了,我其实当时也怕,但我后来忽然想到……”

他压低声音:“她费了那么大力气,花了那么多钱,雇你照顾我,二十万美刀呢,难道就是为了养块肉,送去给鳄鱼吃?我赌她肯定不会看着我死的……我聪明吧?”

井袖想笑,但眼泪先下来了。

宗杭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会才安慰她:“没事,我以后也会注意点,不会再让她那么……欺负你,我们是朋友,是站一头的,有什么事,我肯定会帮你的,我说话算话。”

他抬起手,把水淋淋的拳头送过去。

井袖看懂了,揩了揩眼角,也抬起拳头,和他碰了下拳面。

有些话说出来,是需要点仪式感的,好像这么一做,承诺就沉甸甸有了分量,不再轻飘飘上天。

宗杭说:“咱们以后要聪明点,要防着她点,有什么不对的,我们互相通个气……哎,井袖,你觉得我今天,厉害吗?”

他前一句说得郑重其事,话里话外都透着超出年纪的稳重,后一句,忽然又回去了,受了那么大罪,眉宇间居然还现出了些稚气未脱的小得意。

井袖噗地笑了出来,她朝外头努了努嘴:“她那样,你不气啊?还有啊,伤口疼不疼啊?”

气啊,也疼,但他有更在意的事儿。

那个猪肺桶,应该挺重的,去鳄鱼池那一路,都是那男人和司机两个人在抬,可是他抱起来抡的时候,没觉得特别吃力。

还有,他不会游泳,但是下了水之后,又是举铁桶,又是箍住了鳄鱼猛揍,又是拽着井袖逃命,这些事,在岸上干都挺费力气的,更别说水里了,他怎么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

“你看见我怎么制它了吗?”

那是鳄鱼啊。

井袖说:“黑灯瞎火的,我魂都快吓没了,只顾着逃命了,也就是咱们运气好,有那桶猪肺,不然,今晚都睡鳄鱼肚子了……哪还顾得上去看什么。”

没看见啊,宗杭有点遗憾。

他真是难得那么帅。

***

也许是因为太累,宗杭这一觉睡得很沉,原本是可以安枕到天明的——

半夜时,忽然听到咕噜咕噜的放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