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又断了一根新的弦,母虎一般, 照着方寒霄的背影扑上去:“你——你!”
太狠了!
太毒了!
这个丧门星!
她受刺激过甚,心中眼中一片血红,想不了更多,只觉得一定是方寒霄下的毒手。
方寒霄听得脑后风声,及时侧身一闪,洪夫人便直接扑到了躺在门板上的方伯爷身上——门板是推官就近从东便门里一家店铺征用的。
方伯爷重紫色的嘴唇及死白的脸色近距离呈现在面前,洪夫人还碰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那种黏稠湿冷的可怕触感令洪夫人尖声惊叫出来,咚一声向后跌坐在地上,又控制不住地向后爬了两步才停住。
“老二媳妇。”方老伯爷苍老迟缓的声音响起来,“你受不得这个打击,就回去歇着罢。”
洪夫人这才发现方老伯爷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一旁,拄着拐杖,还有一个小厮在另一边搀扶着他——因为单拐杖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形,他的腿脚微微颤抖着,他劝洪夫人回去休息,可是他看上去也随时可能倒下去。
“老太爷,老太爷!”洪夫人如抓住救命稻草,冲上去,扭曲着面孔道,“是霄哥儿害死了伯爷,一定是他,你要为伯爷做主啊!”
方老伯爷想叹气,但已经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表情木木地道:“老二媳妇,你冷静一点,不要胡说。”
“老太爷还劝我冷静?我怎么冷静?!”洪夫人惊恐愤怒过后,终于放声痛哭,“伯爷是你的儿子呀,亲儿子,你袒护孙子,就要让伯爷枉死吗?!”
“老太爷,你要是真不管,我就去告官,我要告官!”
推官还没有走,站在一旁,官服显眼,洪夫人奔着他就去了,手指用力地指着方寒霄:“凶手,他就是凶手,把他抓走,叫他给我家伯爷偿命!”
男女有别,推官被她逼得后退不迭,连连道:“伯夫人,您这得有证据才行,下官简单查探过,伯爷刚捞上来时,口鼻里有泡沫,这是生前溺亡的特征,因此不慎落水的可能性要大于为人杀害,您如果不信,那就允许下官命人对伯爷的尸身做进一步解剖,得出来的结论会更准一些——”
方伯爷的身份,不是他想剖就剖的,所以他先把人送回了府里,平江伯府如要追究,那就解剖,查到不是方伯爷失足溺亡的证据,那才到下一个追查凶手的步骤。
听到“解剖”两个字,洪夫人的血冷了一些,方伯爷这个死状已经称不上善终了,还得把他开膛剖腹?时人对此有不少忌讳,饶是洪夫人报仇心切,也顿住了。
方寒诚在这时候趔趄着赶来了,脸上的表情很茫然,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岁,性子其实还没有怎么定下来,丧父的音信一下砸到头上,他比洪夫人来得还懵,反应不过来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洪夫人没了丈夫,现在看见儿子更把他当成了支柱,丢下推官,又跟他哭诉上了。
她说得切齿又混乱,方寒诚听完,更茫然了,道:“娘,怎么就是大哥杀了爹?”
他们二房和长房不和,那是由来已久的事,可是不和到把方伯爷杀死?这超出了他的认知。
洪夫人见他竟然是不信的神气,着急又难以诉说——怕儿子年轻说溜嘴,方伯爷曾经买凶的事并没有告诉过他,不然,方寒诚也不会觉得方伯爷对侄儿比对他这个儿子还好了。
“扶老二媳妇回去。”方老伯爷心力已经交瘁,终于忍不住吩咐人道。
“我不走,你这个凶手——你不许再靠近伯爷!”
洪夫人尖叫起来,却是发现方寒霄又蹲回了木板旁边。
方寒霄没有理她,只是转头示意推官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