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回头看自己, 总疑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比如第一回遇见宝丰郡王以后,不该继续耽搁在外面,后来更不应该再去茶楼, 给宝丰郡王机会。
但真这么想, 她又不甘心,她好好的,只是在街上走一走,茶楼里坐一坐, 遇上坏人,怎么能算她的错呢。
可是如果她及时回来,就不会有后面吓人恶心的后续了。
这么一想, 她又忍不住继续懊悔起来。
她不是多藏得住事的性子,方寒霄一时问不出来,也不着急,也不去问跟她出门的丫头,等到用过了晚饭,丫头们把买的物件都抱过一边去收拾,屋里清静下来,他才又徐徐提起来。
莹月这时候撑不住了,她未必是真的不想说,只是无法轻易启齿。
“其实,也没什么……”
她心里委屈极了,出口却尽量轻描淡写,不想把坏情绪传给他,也有一点点怕他出去惹事。
妻子让登徒子调戏了,没有男人会高兴的。
但对她动手的是个郡王,以其随行气派来看,应该不是假货,他要是含怒出去,她怕他不计后果,也要吃亏。
这层意思她含在心里,没有说出口,但方寒霄透过她压抑又担忧的眼神仍是感觉到了,他慢慢吐出口气来。
“我没有怎么样,你别生气。”
他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眼神变得凝结,但莹月没来由就是觉得他气到不得了,身上的气场,徘徊在震怒的边缘。
“我以后不出门就好了。”莹月很丧气地又道。
方寒霄呵了一声,但脸上眼底都殊无笑意,他写:你为什么不出门。
七个字,字字力透纸背,粗豪的墨迹在宣纸上又深又重地晕染开来。
屋里气氛冷凝得要结冰,莹月受不住,眼圈控制不了地红了——她本来委屈,现在方寒霄怒成这样,她不确定这怒气里有没有冲着她来的,她又疑心他这句话是不是在讽刺她。
她才遇过那种事,心里是最脆弱的时候。
方寒霄眼睁睁看她抖着嘴唇哭了,周身气势一收,丢下笔,略慌地伸手抱她——哭什么?刚才说的时候还没哭,他问一句,她就这样,好像他骂她了一样。
他反脚勾过椅子坐下,把她抱坐到腿上,伸手给她擦眼泪,擦不干,才擦了新的泪珠又冒出来了,他只好一手揽住她,另一手水浸浸地去写:怎么了。
莹月不看,只是嘤嘤。
但是她心里安稳下来了,坐他腿上一下也不挣扎,伸手很依赖地抱着他的肩膀,慢慢平复情绪。
方寒霄抚着她的背,沸汤般的愤怒渐渐也止息了一点下来。
但大半仍在,梗在他心头,下不去。
他自己身上背着事,因此至今都没舍得对她怎样,把她好好地养在家里,一个破烂郡王敢冲她伸手。
昏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