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局先行按断。
耳畔声音又跳回到主频。
韩奕铭让大家打起精神,距第一枪倒计时十秒……
十秒,快到像站在高台前,明知会跳下去,也做好安全措施,但就会吓得崩溃尖叫。
黎梨内心就在崩溃尖叫,这十秒又足以让她回想很多,那名多天来跟着她的泰方警员百分之九十是内奸,在抓捕香港帮时,他刻意问她,线人是谁,她拒绝回答,并且在抓捕结束会议上,透露错误信息给对方,令对方传话回去,周非凉不是内奸,而这一次拿塔亲自出货,周非凉随行,是对方信任他的标志,但是也可以理解为怀疑,不然拿塔不会狗急跳墙,失去理智的亲自出货,这很危险。
为了试探周非凉,两人以“同归于尽”的心思参与这次行动。
周非凉早知道了吧,敌方要么他全然清白,要么他不干净同归于尽都不放过他。
砰——
随着一声枪响,雨势终于被破,宛如撕开的一道裂口,响起人间的声音。
穿深绿雨披的行动组成员迅速向毒贩逼近,枪林弹雨已是不单纯形容枪声,更贴切的词叫枪雨同行。
那二十人战斗力强悍,且配备重型火力。
黎梨在外围,首先看到五个男人往后撤退,她埋伏的位置就在缅甸境内。
拿塔在其中,很好认,走路一瘸一拐。
黎梨朝对方左小腿开出第一枪,同时对自己小组下命:“行动!”
战斗二重打响,对方人马一个个如死士,凶悍匪气,警方这边倒了好几个。
韩奕铭性命不保。
黎梨在混乱中认出界碑前中弹的那个人影。
此时已经找不着与周非凉相似的那两个人。
黎梨将拿塔生擒。对方四肢中弹,狼狈不堪,黎梨将他铐在自己手上,然后带着撤退。
她差点死了。
其中惊险语言难述,大约半个小时后战斗结束。
血流成河。
周非凉牺牲。
……
警笛声,救护车声,在滇省边境市狂响,大作。
出境前,黎梨在滇省东洲市呆过三天,由本市公安局培训她在南亚潜伏的诸项事宜。
她了解过很多事项,听过很多故事,也走了不少地方,唯独没接触过东洲市医院的太平间。
凌晨三点钟,大雨已歇。
韩奕铭腹部中弹在做手术,危在旦夕。
负责这次行动的领导从指挥中心匆匆赶来,一边关心韩奕铭状况,一边慰问本省牺牲的两名警员家属。
黎梨一开始靠在韩奕铭的手术室外头,一双黑色皮鞋,沾着无数雨点,踱步到她面前。
她垂着眸,不抬起。
对方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看,发声,“这是什么?”浑厚而威严的声音,多年高位所培养的自身气场。
“赵局……”黎梨抬眸看他,对方眼神不退缩,她也目光如炬,“在我心中您就是我们家长,可特情人员就没有这个权利是不是?”
赵局不吱声,头上帽子中心的警徽雪亮而冰冷。
黎梨举起手中带血的手串,“是现场收尸时,一个浑身盖着白布的男人的东西,他戴在手上,手掌从担架掉落,我发现了它……”
“是周非凉的……”她了无生机的眸子看着对方,“我送的……”
“黎梨……”赵局叹气。
黎梨没有哭,她收回视线,又盯着地面,“我没敢打开白布,看样子是惨不忍睹,从头部到胸部全是血,被打烂了……”
“去看看他吧。”赵局长安慰了她一声,扣着她肩头,按了按,“告别一声。从此世上没有周非凉。”
然后转身离去。
黎梨这时候才哭了。
她东倒西歪的一路打听着摸去了医院的太平间。
一个巨冷的屋子里,银色冰柜靠四面墙而立,中间摆着数十张铁床,上面是一个个露着脚掌,挂着姓名牌的尸体。
她走过去,一眼就找到那个眼熟的身形,她看了看对方脚趾上挂着的姓名牌:
周非凉。
她回到尸体的侧面来,掀开看文身,然后哭着笑出来……
门口有脚步声。
她挂泪的眼抬起,是赵局,他面目慈祥,又无奈着朝她一扬眉,很没办法的样子。